“老爹,你怎麼在這?這是誰?”尚岸跑過來,盯着背上的程青仔仔細細看了一圈。
這人他不認識,也沒見過。
老爹性子冷,活動範圍窄,平時和鄰裡聊天都很少,壓根不可能在禁區這種危險的地方救人。
“我這,是她……”臭小子平時不靠譜,好歹學了幾年機甲,吓唬一個剛成長起來的小水母還不輕松拿捏?岩心思一轉,扭頭轉向台階,卻發現剛剛還立在那兒的小水母已經消失了。
失落之餘,他不免松了一口氣。
再看那個被小皮猴綁着手拽過來的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嘴裡念叨着什麼心血,什麼半輩子……他感同身受,相逢的喜悅頓時煙消雲散。
“這誰?你朋友?”這麼磕碜的朋友,跟他這不靠譜的兒子呆一塊兒?
尚岸用力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憨憨一笑:“不是啊,這是我修機甲的店老闆。‘朝歌’的核心芯片已經裝上,差一點就好。鬼知道禁區會覆蓋賽場,老闆還硬要拉我去地下室躲一躲,我把他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星獸過來,就撈了一些有用的零件和他要的東西跑出來了。”
“臭小子!”岩又氣又高興,瞪了他一眼。
尚岸下意識轉過身亮出後背,等了兩三秒才後知後覺老爹沒想揍他。他嘿嘿直笑。
岩:“……”
二百米外,言旗站在紹哥隔壁那家店鋪的房頂,俯瞰一塌糊塗的小院。
殘磚碎瓦傾覆之下,依稀能看見一些大型機械的殘骸。“天秤”是藍紫雙色,在這一片灰蒙蒙的垃圾堆裡,很不起眼。
言旗釋放自己的感知力,試圖感應到“天秤”的位置。
沒有……
還是沒有……
再試一次!
終于,一絲微弱的感應散過來。
言旗心中一喜,追着那道信号,在垃圾堆裡快速下躍、翻找。
而此時,岩和尚岸兩個人爬上房頂,躲在屋檐上偷偷窺視在遠處小憩的獨角星獸。
要想活下去,這隻星獸必須死。
尚岸聽老師說過,每個禁區都有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支撐禁區展開的東西就在領域内。
這個東西很難說是什麼,可能是未成熟的星獸,也可能是某樣東西。因為蘊含巨大的能量,這種東西剛誕生就會被城市的能量監測系統發現,極少數情況下才會在禁區形成禁區。
星網内沒有城市禁區的詳細情況。所有情況,其結果都是一樣的——無一人生還。等救援隊進去的時候,一個城市的生命都化為禁區的養分,星獸吞噬人類,實力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增強,救援隊損失慘重。甚至在機甲技術還未成熟的時候,有幾顆星球因此被炸毀,禁區、星球、固守崗位的救援隊人員,全部灰飛煙滅。
一想到那些寫在網頁上的故事,現在就擺在眼前,他就有點哆嗦。
他隻在聯邦賽事裡,和虛拟星獸打過,現實裡連禁區都是第一次見,更别提真刀真槍上。他想活下去,怕疼,也怕受傷,一想到平時切菜的傷口變大,血汩汩流出來,他就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岩踩了他一腳:“安靜點!”
“嗷!老爹!都在禁區了,你還兇我!”尚岸叫嚣着委屈,一挨上老爹的眼神,立馬熄火:“都這時候了,老爹,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岩氣得眼前隐隐發黑。哪有讓老爹讓兒子的!到死都不行!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别貧嘴,你的機甲,拿出來,就那吧,那是個修理室,我給它檢查一下。運氣好的話,我們爺倆還有機會平平安安出去。”
“不行啊老爹,沒有隔離裝置,核心芯片的能量絕對會把那隻星獸吸引過來的。你看那邊的房子,都是因為店裡有沒裝好的機甲,現在都毀了。”尚岸連連搖頭。
他惜命,一旦裝好核心芯片,他就必須直面那隻星獸,是生是死,隻有一條路。
房頂的瓦片一點點震動,下滑,樓下的哭嚎聲斷斷續續,加上哼哼唧唧的伴奏聲,像末日裡的最後一首頌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禁區慢慢撕開它本來的面目。
濃郁的血味兒如滔天巨浪從坍塌區域撲過來,熏人眼睛。
岩眺望被灰霧掩埋的街道。無垠的黑暗裡,他久久無言。曾經,他也是冀北賽場一個熱血少年,走過這條街道的每一個店鋪,而現在……
“那邊,一個活口都沒有了?”
尚岸沉默地搖頭。
“……哎。”長歎一口氣,岩對着死小子的屁股,“噔、蹬、蹬”,連踹三腳,留了點力氣沒把人踹下去。
“那就别廢話那麼多,機甲呢,讓你拿就拿,在這幹站着,你以為就能活下去了?”
尚岸連連搖頭:“不行啊,老爹,我們會死得更快的。”
“我說行就行。”岩沒有注意到皮猴子的目光。
他一遍遍在心裡祈禱小水母就躲在附近的某一處,最好把他的話聽到,把他不遺餘力争取活下去的行為看在眼裡,幫他争取維護機甲的時間。
他們都清楚:隻有機甲才能和星獸抗衡,才能博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