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王?”聞人佐像是未曾聽說這個名字,發出疑問。
“……他是一個開拓者。”杜光歐如此形容道。他認定自己這麼說沒錯,如果黃王來自元城,那麼,他能去往摯忘峽,抵達天骨盆地,這代表他是一個不亞于自己的探索者。而黃王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城市,安定了子民,這使他成為了一個少見的創始者。杜光歐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補充道,“大概是這座城市的領導人一類的。”
他們拐過了拐角,從那個巨大的岩石空間裡走了出來。
杜光歐很少見到這樣的地貌。曾經的遠征途中,他往往是在這片大地的頂部探索,盡管他去過很多地方,但是,還從未進入過一個地下城市。
這種在山體内部的空間,杜光歐記得它有一個學名,叫溶洞。他從未見過溶洞,但是,無疑,他們所處的這個地下空間符合這個定義的一切描述。
他們繼續往前走,腳下的棧道在往前延伸。
依然是杜光歐在前,聞人佐在後。他已經習慣了打頭陣,比所有人都先面臨危機。
因此,當他們穿越了一條狹窄的空中隧道後,再繞過崎岖的岩石,杜光歐率先看到了一個遼闊、龐大的地下城市。
他猛地駐足,眼睛大睜,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這裡是真實的世界,還是隻是他的幻覺?
聞人佐走上前來,亦是發出了一聲感歎。
實在是太超乎想象了。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修建得筆直的空中走廊,走廊用一根根深不見底的石柱支撐,石柱群的底端沒入了溶洞的下層。
走廊的盡頭是一棟五層結構的建築,每層開着一扇窗,整體的模樣有點像一個監視用的哨塔。
哨塔後面,是一片有些朦胧的景色,有着非常深的景深——那是一座建立在岩壁之間的城市,以崎岖的岩石作為基底,以岩壁作為天空。那尖銳的、分布各處的鐘乳岩,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劍,直指着下方的城市。
城市中建築的風格非常少見,可以說和外界沒有絲毫幹系,仿佛這裡的文明是天外來物一般。有龐大的建築屹立于各處,那些建築看上去十分光滑、堅韌,卻不知道有怎樣的用途。
隻是,此刻,整座城市正散發出陣陣灰蒙蒙的迷霧,那是冰霜的寒沫,也是文明消亡的死寂。
直到現在為止,杜光歐沒有見到一個活人,仿佛這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永冬的沉眠,在寒冰之中,萬物休憩。
擡眼望去,并不能看到地下城市的盡頭,地底溶洞似乎在無盡地蔓延。
杜光歐在心中估計着,這座元城的大小,可能已經達到了與血皚城一樣的規模。
這樣的一座城市,居然悄無聲息地存在于地下。
為什麼從沒聽說過它?
究竟是有人刻意隐瞞這一切,還是能夠散播這裡的消息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這時候,聞人佐說道:“閣下,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
杜光歐聞言,問道:“哪裡?”
聞人佐說道:“我們掉到了很深的地下,本不該有任何的光亮透進來,可是,為什麼我們能看清這裡的事物?”
杜光歐一愣,聞人佐說得對啊。他向四周望去,這裡沒有直射進來的陽光,沒有火,沒有蠟燭,但是,整個城市仿佛都在發光,每個建築似乎都是光源,在寒冰的封鎖之中,散發着淡淡的輝光。
聞人佐擡手指向他們的右側,那個方向上,有一條下沉的支路,盡頭沒入灰暗的下層,“那裡有一條向下走的路,我看到下面還有建築,這座地底城市可能有着多層結構。”
杜光歐定睛望去——的确,在那深處的地下,确實有着鱗次栉比的房屋,如果不是仔細去看,還以為那是崎岖的岩石。
他把視線扭轉回來,注視着前方不遠處的哨塔,“往前走走看吧。”
他們不能浪費太多時間,這城市裡看起來沒有活人,也就沒有可以賴以生存的物資。如果他們不及時找到出路,被困在這裡,那麻煩就大了。
兩人穿越了空中的棧道,來到了哨塔中。
靠近建築,杜光歐這才注意到牆壁在微微發光,他觸摸它,冰冷的觸感傳回來。看不出牆壁用什麼做的,想必是某種不常見的建築材料。
一層沒什麼東西,他們便又往上走了一層。
二層則是一個有着許多觀察窗的平台,其中一個窗戶前面,擺着一個黑色的儀器,長條形,呈喇叭的形狀。
兩人不知道那是什麼,好奇地湊過去,來回擺弄着它。
那個黑色的長管架在一個架子上,一端沖着窗外,一端沖着室内。端末蓋着一片有些肮髒的玻璃,上面積了些灰塵。
“等等……”聞人佐研究了半天,突然開竅了一般,蹲下來,托着那個儀器的一端,将自己的臉放在玻璃片前面,以一個有些滑稽的姿勢站着,他轉動自己的身體,連帶着手中的儀器也發出吱呀的聲響。
聞人佐看了一陣子,擡頭,用自己的眼睛盯着窗外,而後又俯下身,頭抵着那個儀器,透過那層髒玻璃觀察。
杜光歐按捺不住好奇,問:“你在看什麼?”
聞人佐脫離了那個儀器,模樣有些恍然,說道:“我自诩視力不錯,但是這個東西……它能讓我看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