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軍賬依然整齊地排列在大地上,沒有人将他們收起來,除了中心幾個大營帳外,其它的幾乎沒有損毀的痕迹。
看着眼前的景象,董莉莉依稀還能想起,自己昨天夜裡是如何在這個軍營裡奔逃。那時發生了太多事,現在想起來,就像一場場噩夢一般。
不,但那不是噩夢,她切實地經曆過,對于她而言,這就是活生生的赤|裸現實。
她審慎地盯着軍營裡的動靜,看到一小撮人聚集在一起,他們的模樣似乎很歡樂,在圍着什麼東西慶賀。剛才聽見的陣陣歡愉聲,便是從這夥人之間傳過來的。
距離太遠,董莉莉看不清他們身上的裝束,為了确認對方的身份,她往軍營的邊緣更靠近了一些。
她匍匐在地面,盡量縮小自己的身影,觀察着遠端。她漸漸看清了那夥人的模樣,他們雖然穿着盔甲,但并不是黎軍,看着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樣看來,是黎軍落敗了?
這些人圍着一根木樁載歌載舞,而當董莉莉開始觀察中間的木樁時,心裡不由一緊。
那上面,串着一個人。
人顯然已經死了,整副身體被燒得像黑炭一樣,但火燒的酷刑似乎并不能讓這些人滿意,他們仍要以這種方式羞辱那人的殘軀。
就在董莉莉試圖辯認木樁上慘死的人是誰時,突然,一陣馬蹄聲在近處響了起來。
她目光一震,心中暗叫不妙,聲音太近了,而這附近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自己甚至還穿着黎軍的盔甲。這種情況能在軍營周圍閑逛的肯定是勝利的一方,要是自己被當成是黎軍就慘了!
董莉莉嘗試去解礙事的盔甲,然而,她有些手忙腳亂,半天也解不開,眼看着來不及,她當即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逃跑。
可是沒跑兩步,一聲槍響在身後炸開,子彈打在她身前,濺起塵土飛揚。
那是警示性質的一槍,她不敢再跑一步了,僵着身體停在了原地。
馬蹄聲臨近,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轉過來。”
聽到對方的指令,董莉莉緩慢地轉了過去,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是黎軍,請别攻擊我……”
回過身來之後,她先是看到了一匹黑馬,那馬的毛色黝黑發亮,身姿矯健壯碩,應該是一匹為了戰争而生的戰馬。
再往上看去,一張有些淡漠的臉露出來,董莉莉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認識這個人。在看到面龐的一瞬間,一個名字也在記憶中浮現了出來,“你是……燕無?”
燕無騎在馬上,面上亦有些驚訝,他一拽缰繩,讓馬頭偏去一旁,以便看清地上的人,“你是當時在甾染追着杜光歐的那個……後來我們在暮落鎮也見過。”
“對……是我。”
董莉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短短一天遇到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她連驚訝都驚得有些疲倦了。
記憶裡,上一次見到這個甾染内承,是在法陸貢旁邊的暮落鎮。那次血皚人和甾染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吃飯,結局卻不怎麼美好。董莉莉的盆栽裡掉出來了一把槍,而這個燕無瞬間就和他們翻臉,最終還是他大哥燕戎陵把他帶走了,順便拿走了那把槍。
聽說後來他們把槍拿去仿制了,看現在男人背後的那把武器,他們應該是仿制得挺成功。
燕無騎在馬背上,俯視着她,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穿着黎軍的盔甲,你和他們什麼關系?”
董莉莉連忙解釋道:“暮落鎮被黎軍毀了,我和妹妹追着他們一路而來,是為了混進軍隊才穿成這樣……”
燕無頓了頓,問道:“暮落還有人活着嗎?”
董莉莉如實說道:“應該是沒有了……”
燕無皺眉,模樣有些低沉。
“啊,但是古古沒事。”董莉莉以為對方是因為這件事而愁眉不展,補充道,“她和葛馬……就是那個紅頭發的小哥,你還記得嗎?他們兩人有事離開了,去找一個叫元城的地方,一直沒回來,因此躲過了一劫。”
“古古的事我知道。”燕無雖然仍居高臨下,但聽完董莉莉剛才那番話後,音色卻平和了幾許,“你混入黎軍之中,是想要做什麼?”
“有一對被黎軍挾持的母子,我想把他們救出來。”董莉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