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聿白手握風吟劍,不急不緩地走在前方,沒有停下的意思。
“喂,你生氣了?”容止淵快步追上他,跟他并行,微微側頭瞧他的反應。
時聿白沒有看他,隻是淡漠回應道:“沒有。”
容止淵抿了抿唇,他承認隐瞞時聿白是他不對在先,但是也并非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相對于前世來說,自己才是最慘的吧。
被仙門百家圍剿蒼梧秘境不說,時聿白甯願身隕道消,也要跟他同歸于盡…
容止淵斂下眸子,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既然你已無事,那我們便就此分别,如何?”
“呵,騙了我就想走?”時聿白忽而停下,側身看他。
他瞳孔幽深,其中蘊含着容止淵看不懂的神色,就像、就像那天一樣。
時聿白也是如此深深凝着他,卻毫不猶豫地贈他最後一劍,如此決絕,心口忽然隐隐作痛。
“呃。”
容止淵眼中錯愕轉瞬即逝,他後退一步,雙手環着胸,眸中泛着潋滟的笑意,勾起唇角:“那我怎麼做,才能讓時仙師消氣呢?”
“随我去九重靈台。”時聿白忽視他眸中的戲谑,平靜說道。
“為什麼?”
容止淵收起眼裡的笑意,褐色的眸子逐漸染上寒霜,“時仙師莫非也心存着某些心思?”
既然天道讓他得以重來一世,或許,也會看到前世未曾留意過的某些事情。
“玄機坊一戰,不出兩日,三界便會開始猜測你與九重靈台的關系。若是玄機坊有意添把火,不是你能承擔的住的。”
時聿白眼眸微轉,視線從容止淵身上離開,看向不遠處的村口方向,“不管你認同與否,你都須得跟我回一趟靈山。”
他神情肅穆,薄唇微抿,側臉在光影交錯中,透出冷白清絕的輪廓,顯得格外矜貴淡然。
容止淵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何時動身?”
既然時聿白這麼執着讓他去九重靈台,那他便将計就計去呗,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時聿白擡手按在脖頸處,歪了歪脖子,輕聲道:“先去找個人。”
隻見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淡淡的銀色靈力,随着光環在指尖流轉纏繞,逐漸幻化出一隻銀蝶。
時聿白将指尖湊到唇邊低語幾句,銀蝶撲棱了兩下翅膀便沖着身後飛去。
容止淵視線從銀蝶上掃過,落在時聿白身上,疑惑道:“怎麼?你要帶他們一起?”
“他的身體太弱,若是尋常路程過去,或許撐不到進入靈山界内。”時聿白邊走邊解釋道:“若是禦劍飛行,速度會快數倍。”
即便如此,仍需要靠丹藥維持身體正常運轉,若是李大成沒有碰到他們兩個,隻怕那人活不到中元。
容止淵輕嗤一聲,“沒看出來,你考慮的還挺周到。”
他跟九重靈台本沒什麼交集,時聿白提出此計,雖與他想法契合,卻出乎他的意料。
九重靈台劍修世家,數年以來,雜糅各派體系,取其精髓,鑽研通透,其實力不堪小觑。
隻是他們隐于靈山,甚少外出,所以他對九重靈台之事,知之甚少。
第一次交集便是在第一仙宗舉辦的玄門會武上,還因此跟時聿白結下梁子。跟九重靈台最後的交集,便是蒼梧秘境的圍剿了。
九州仙門看似并無交集,圈地為營,卻在鏟除三界之害上,格外的團結。
容止淵跟在時聿白身後緩緩走着,視線盯着他的背影,逐漸萌生幾分不解。
時聿白為何會那麼巧出現在玄機坊之中,又為何貿然出手将他帶走?甚至不惜與九州兩大勢力為敵,公然表明身份。
他救自己到底有什麼企圖?
容止淵擡指抵住唇,暗暗思索:他身上最吸引人的恐怕就是所謂的爐鼎體質了。
倘若吸取他的靈力修為來輔助自己修煉,想要突破境界輕而易舉。
時聿白,也是如此打算的嗎?
一陣勁風襲來,容止淵擡手去擋,卻聽到時聿白溫潤清朗的聲音。
“上來。”
他放下手,瞳孔中映着時聿白的臉,視線落在他伸出的手上。
白如雪的肌膚,骨節分明的手指,仿佛根根戳在他的心口,讓他不由生出一陣恍惚。
時聿白腳下踩着擴沖數倍的風吟劍,伸出想拉容止淵上來,卻發現他竟不知何時出了神。
“喂!快上來。”
他探出身,一把抓起容止淵懸在胸前的左手,長劍順風而起,将兩人帶上雲端。
容止淵被突如其來的失空感拉回遊離的思緒,他緊緊握着時聿白的手,失笑道:“你這招,倒是讓人措手不及!”
“看你雲遊天外,不忍打擾你。”時聿白唇角勾着笑,右手輕擡,将容止淵穩穩拉上劍身,立在他身後。
容止淵幹笑兩聲,“的确沒打擾,差點給我直接送走。”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便看到天啟的都城,時聿白操控着佩劍緩緩下落,最終停在天啟城門之外。
容止淵目光掃過城樓上雕刻的龍飛鳳舞的天啟二字,随後看向時聿白,“來天啟做什麼?”
“找人。”時聿白召回佩劍收入劍鞘之中,随後率先踏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