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長劍,半蹲在岸邊,微微傾首,試圖看清池底的情況,
卻陡然撞入那雙淡漠冷峭的黑眸,他喉頭一滞,喃喃道:“時聿白…”
修長的手破水而出,環上容止淵的頸,随後身體下沉将其拖入水中。
水花四濺,驚擾氤氲的夜幕,容止淵措手不及嗆了幾口水,擡手去推眼前的時聿白,卻發現他的狀态有些不對。
眸色暮霭淡沉,仿若失了智一般,眼中閃爍着一種難以捉摸的熱潮。
時聿白的手緩緩松開,随後環上他的腰身,手中忽而生力,翻身将容止淵壓在水底。
幽暗的池底,兩人擱着濕透的衣物,緊緊貼在一起。
在他錯愕的眼神中,聿白的唇瓣毫無征兆覆了下來,霸道而熾熱。
時間好似忽然凝固一般,周圍寂靜的隻剩下兩人的心跳聲在水下回響。
兩人呼吸交織,微微顫動的眼睫掃過容止淵的面頰,細密的觸感如羽般輕掠過他的心上,容止淵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他伸手環住時聿白的腰身,手中凝出血色靈力,在水中湧動盤旋,逐漸将二人攏在其中。
時聿白原本呆滞的眸子忽然泛起一抹驚慌,猛地伸手推開面前之人,又是一陣水花四濺。
容止淵浮出水面,緩步踏上岸,擰着被水浸透的衣袖,目光掃過背對着他的時聿白,低低的笑聲從喉間溢出。
“仙門翹楚時聿白,若是被外人知道被心魔亂了心智,絕對轟動三界。”容止淵戲谑道。
時聿白面色沉郁,薄唇緊抿,渾身散發出陣陣寒意。
聽到容止淵略帶調侃的話,那雙烏黑鎏金的眼瞬間掃了過來,他淡漠開口:“我們,扯平了。”
他右手微動,地上的風吟劍輕顫幾下,随即瞬移至他手中。他緊握長劍,頭也不回地離開,隐入夜幕之中。
“啧。”容止淵擡手煩亂地揉了揉發,郁悶道:“怎麼還是這麼記仇?”
魇境之中,他被心魔操控,強吻了時聿白,結果這家夥是找準機會還回來了…
回雲澗峰的時候,花池抱着臂站在院子裡發呆,容止淵新生疑惑,走了過去,伸手在花池面前打了個響指。
“鸾音長老?”他低低喚了一聲。
見她猛然回神,容止淵接着問道:“幹嘛呢你?擱這發呆。”
花池看了看時聿白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眼前渾身濕透的容止淵,臉上疑惑更甚,出聲問道:“你也去幻靈池了嗎?”
“這不顯而易見麼。”容止淵攤開臂,轉了一圈,随後看向花池,聲音帶着一絲調侃:“我這濕的還不夠明顯麼?”
“方才小白白回來的時候,渾身散發着戾氣,跟誰偷了他劍一般。”
她記得,第一次見自家徒弟黑臉,還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執戒長老收的小徒弟風有信,頑皮藏了他的劍。因這事,他半個多月都沒跟風有信說話。
後來那家夥負荊請罪纏了他一個月,時聿白才原諒了他。
從那後,九重靈台再無人敢碰他的劍。
但是也僅此而已。
容止淵抿了抿唇,心中暗暗腹诽:時聿白果然是個小心眼子。
花池捏着下巴,細細思索着:“我都沒敢出聲打擾他,話說他情緒一向平穩,從未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我還在想,是誰那麼厲害,居然能讓我這生來心如止水,性子淡漠的徒弟生這麼大的氣。”
她目光掃過容止淵,眼裡帶着一抹好奇,“原來是你小子。”
容止淵眼裡閃過一抹無語,“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明明是…”時聿白強吻了他,結果他自己還生氣了。
話到嘴邊,他又生生咽了下去。
“明明什麼?”花池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轟!”
一道淩冽劍氣破窗而出,如冬日寒霜一般,朝着院中兩人席卷而去。
花池跟容止淵皆目色一驚,瞬間跳開躲避。一陣泥屑翻飛,待灰塵徹底沉寂,他們方才站着的地方,出現一道十幾米的深坑。
好家夥,這是奔着他容止淵小命去的啊,他目光看向時聿白房間的方向。
窗子破了個縫隙,其中隐隐透出時聿白緊抿着唇的下半張臉,神情冷峻,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容止淵收回目光,冷笑一聲,“我的錯。”随後轉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門“碰!”地一聲關上,花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倒吸一口涼氣,“嘶”了一聲,疑惑道:“不是,為什麼感覺,都是我的錯了呢?”
繼而看向破出院外的深坑,搖了搖頭,無奈道:“師父怕徒弟,這算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