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季筠的緣故,九重靈台後山特地開辟了一個空地,用以他收留靈山中受傷的野物。
原本隻是撿到斷了翅膀的孤雁,接着是中了陷阱的野狐,後面便是一窩找不到爹媽的小兔…
容止淵揪着肥兔子的耳朵,走到季筠住的小木屋前,将兔子丢了過去。
小兔掉到季筠懷中,在他手邊蹭了蹭,季筠順勢将其抱在懷裡,輕輕摸着有些雜亂的毛發。
“你當九重靈台是你家麼?”容止淵頭上還沾着白色的兔子毛,整個人略顯幾分狼狽,“等你走後,你有沒有想過,它們要怎麼辦?”
驺吾抱着一筐胡蘿蔔過來,看了容止淵一眼,解釋道:“它們本就是靈山的生靈,即便我們走後,它們還是會在這裡。”
“聿白兄生你的氣,你不要找我們來撒火。”驺吾嘟囔着,随後蹲下身喂兔子們吃東西。
容止淵聽力極好,這兩句話全落了耳中,他面色微沉,聲音透着寒意,咬着牙道:“你說什麼?”
季筠尴尬笑了笑,試圖勸解道:“聿白兄并非不講道理之人,容止兄何不好好道個歉,聿白兄消了氣,就原諒你了…”
在看到容止淵那雙仿佛淬着火的視線投了過來,季筠果斷閉了嘴。
怎麼感覺,氣氛愈發嚴重了。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容止淵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季筠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都是固執的人啊。”
不過說起來,他倒沒覺得聿白兄是在生容止兄的氣,倒是有點像,在躲着他。
至于他們前些天的争執,季筠也不甚明了。隻聽聞聿白兄一時怒起,直接出劍劈了雲澗峰。
劍氣如虹,淩厲無匹,所到之處,山石崩裂,塵土飛揚。
場面之驚心動魄,光是聽鸾音長老繪聲繪色地講述,都讓人心驚膽戰。
而容止兄當時也是氣得不輕,猛地摔門而入。從那天後,這兩人便再沒再同時出現過一起了。
可他們二人閉口不談此事,宗門衆人也不敢貿然介入他們之間,生怕一個不慎,惹火上身,再殃及池魚…不好。
雲澗峰近日氣氛低迷的可怕,花池修補好院落後,也找了個由頭躲了出去,一直賴在梅玦峰不肯回去。
看着梅林中,躺在棋盤上睡的毫無形象的花池,顧澤抱着棋盒走了過去,一臉無奈:“鸾音,我看你就是太閑了。”
“你挖苦我我也不會走的。”花池擡手遮擋着從梅林間透進來的光線,睜開一隻眼睛掃向顧澤,“話說,萬獸宗那小子的事,要怎麼辦?”
顧澤盤腿坐在蒲團之上,将棋盒放在石桌兩旁,伸指捏起一枚白棋,低頭看向花池:“随我來一局如何?”
“來便來。”花池撐着臂坐了起來,随後翻身撩袍落座于顧澤對面,她捏出黑子,沖顧澤挑了挑眉,“我不會讓你的。”
随着黑子落,周圍的景緻瞬間變幻,空間被無形的力量扭曲變形。
下一瞬,他們便身處水墨雲間,霧氣缭繞,兩人與棋盤皆懸浮在空中,棋子在雲霧間若隐若現,
花池擡眸看向顧澤,開口道:“我覺得,禁地封印破損,或許跟容止淵有關。”
“何以認為?”顧澤捏着白子,緩緩落下。
花池抿了抿唇,繼續說道:“小白白下山那晚,禁地的封印出現異常,是他跟容止淵相遇的那天。”
“容止淵來到九重靈台不過一個月,封印便出現了破裂,”
花池将黑子抵在唇邊,細細思索:“而且禁地之中封印着血魔,他們不但除掉了,還能進入蒼梧秘境,毫發無損的出來。”
交談間,黑子如行雲流水般在棋盤上鋪展開來。
顧澤笑着搖了搖頭,從棋盒中拿出白子,緩緩開口道:“你莫不是忘了,聿白的萬劍歸宗,可滅誅邪。”
白子落下,與黑子相互呼應,棋局在他們的對弈中逐漸明朗。
“容止淵雖身份成謎,似正似邪,對聿白來說,卻并非壞事。”
顧澤收回手,擡眸看向花池,平靜道:“聿白此前一直困于瓶頸無法突破,或許經此一事,會有所收獲呢。”
“鸾音,你輸了。”顧澤眸中含笑,周圍環境再一變化,又回到了梅玦峰的梅林之中。
花池一臉頹氣看着棋盤,朝後一揚躺在地上,仰面看着萬裡無雲的天,歎了口氣:“也是時候讓他獨當一面了。”
“我們能教的,不過是修行問道,想要探悟本心天道,還需他們自行去尋找真谛。”
顧澤站起身,擡手接住風吹落的一片嫩葉,繼續說道:“緻虛極,守靜笃,萬物并作,吾以觀複,道境如斯。”
“萬法皆己,因緣會遇時,果報終須至。”顧澤喃喃着,轉身離開。
修行之道,師教不過是讓其踏入新門,最終能達到什麼地步,成為何種人,一切都會随着自己種下的因,而注定所至的境地。
因果相循,自有定數。
“時聿白!”容止淵從房梁上飄然落下,擡手将面前之人堵在牆角,惡狠狠開口道:“你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