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便利店，雲聆喉嚨幹澀，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說：“返校的時候我會還你錢的。”

她聲音很小，眼睛也不敢直視面前的人。

宿遲淡淡地說：“不用，這多大點事兒。”

雲聆看着他手裡拿着一聽飲料和牛奶，心中也頓時明白過來。

但是她實在是沒想到宿遲會大老遠跑到這裡的便利店來買。

被宿遲瞧見自己的困境，她隻覺得窘迫又害羞，手都不知道放哪，她覺得宿遲每次都能看到她難堪的樣子。

“要不要過去坐坐？裴令儀也在。”隔了半分鐘，宿遲開口。

雲聆遲疑了一下，搖頭淺笑：“我……家裡還有事，下次吧。”

宿遲點頭，沒再說挽留的話，說了一句“一路小心”就轉頭離開了。

雲聆攥緊塑料袋子，擡頭望着那遠去的背影。

回到家，雲聆就去廚房把速凍湯圓煮了，好在元旦節不興走什麼親戚，她便做了簡單的小菜。

三人坐在八仙桌吃飯時，一道敲門聲打破了他們的甯靜。

剛坐下的雲海天準備起身時，一旁的江雨梅拉住了他，“讓她去。”

說罷，她還用眼神示意拿着勺子的雲聆。

雲聆平靜地放下勺子，走過去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鞋、寬松牛仔褲和酒紅色的毛衣，視線上移就能看見一個塑料口袋覆在那張熟悉的臉，幾個月前見到的微分碎發此時已經變成了寸頭。

那人晃了晃口袋，含着笑意說：“當當當，元旦快樂！”

他故意壓低聲線，但上揚的語調和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态度出賣了他。

雲聆一聽就知道是誰了。

她微微一笑，回：“元旦快樂，聞舟哥。”

自從那次之後，她就很久見到晏聞舟了。況且她不是愛記仇的性子，也知道那天晏聞舟不過是在試探她。

晏聞舟聞言，連忙把塑料袋放下來提在手上，小聲嘀咕了一句。

雲聆扶着門框并未聽清，她擡頭看向他，笑着問：“你說什麼？”

“雲聆，這誰啊？”一道嚴厲的女聲在她身後響起，“我說你怎麼老半天還不回來吃飯，搞半天是在這兒聊天，我說你……”

門框上的手指一顫，她斂好笑容，目光瞬間變得空洞，随後轉頭乖巧地答：“媽，他是隔壁奶奶的外孫子。”

江雨梅聽了這句話，這才把目光放在門外那少年身上。

晏聞舟也不是唬大的，他大大方方地對視，眼眸一彎，嘴角牽起，“阿姨好！我叫晏聞舟，是前些日子才回小鎮讀高三，知道你們今天回來得倉促，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準備，我外婆就讓我來送自己做的肉湯圓。”

江雨梅聞言，臉色緩了好多，她笑着接過肉湯圓，又親切地喊：“小晏是吧，難怪我沒怎麼見過你，來來來，快進來坐，外面冷。”

她招了招手，又拿出許久未用的烤火爐取暖，還非要晏聞舟留下來用飯。

晏聞舟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殷勤吓得不知所措，他求救似地看着發呆的雲聆。

冷風灌入雲聆的口鼻，她擡手虛虛一捂，卻發現溫暖的手卻怎麼也捂不熱凍僵的臉。

關上門後，雲聆趿拉着棉鞋走進廚房。

晏聞舟帶來的肉湯圓被江雨梅拿去鍋裡煮了，雲海天也不知道走哪裡去了，此時桌上就隻有雲聆和晏聞舟坐着。

晏聞舟拖了拖闆凳，離近點說：“雲聆，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吃過晚飯了，待會肯定吃不下了。”

他難得急切，臉上不帶任何玩笑成分。

雲聆此時出神，眼睛呆滞，媽媽為什麼永遠都不會把關心放在她身上，哪怕半點？

晏聞舟見她沒有反應，又碰了碰她的手肘，催促道：“雲聆，雲聆，你快幫我想個借口啊，那肉湯圓我真吃撐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待會象征性地吃一個就好了。”雲聆回過神，語氣低落道。

晏聞舟：“……”

肉湯圓端上來，香味撲滿整個廚房，白色的湯上浮着一層金黃色的油，看得人食欲大開。

江雨梅笑着先給晏聞舟盛了一碗，關切道：“小晏，快吃，看你這麼瘦，讀高三肯定很累吧？”

晏聞舟不動聲色地把盛滿的碗移到雲聆面前，幹笑了兩聲，然後面不改色地說：“阿姨，您盡說一些漂亮話，今天一回來我外婆就說我壯實了不少。”

江雨梅被誇得不知東西南北，瞧着晏聞舟越看越歡喜，絮絮叨叨地說：“高三就是要多補補才有精心搞學習，你啊，以後放假了來我家，阿姨給你炖排骨湯。”

沒想到這話一出，坐在一堆的兩個學生皆臉色一變，晏聞舟不好再繼續搭話。

聽着媽媽在自己面前關心領居家的孩子，說不心痛都是假的。

她十指絞在一起，牙齒緊緊地咬着下唇，漂亮的圓眼難過得失去了神采。

這頓香氣袅袅的湯圓，她卻吃得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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