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儀心裡委屈,她強忍着淚意,倔強地看向一邊,“顧星夷,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是嗎?”
被問的那個人沒有吭聲,漆黑的眼眸低垂着。
她仰着臉收回淚水,抱着書撞了一下顧星夷,露出的空隙恰好讓她跑了出去。被撞得不知所措的顧星夷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手想抓住那抹絢麗的色彩,可人影兒跑得飛快,他的手撲了空,望着那身影似展翅的蝴蝶消逝在教室,顧星夷收回視線,緩緩放下懸空的手。
後面幾堂考試是副科,考得很快,花了不到一天就可以考完。
而在這一天的時間裡,顧星夷沒再見到裴令儀的身影。
若不是他每次回來發現裴令儀書桌上少了幾本書,他當真以為裴令儀會沖動棄考。
而此刻的醫院,雲聆頂着一張蒼白的臉在和自己的父母交涉。
整間病房都是争吵聲,像菜市場讨價還價的顧客與賣家。
看着病人那張比床單被罩還白的臉,醫生冷靜地說:“這裡是醫院,安靜,她說肚子疼那就先給她做個小檢查。”說完,醫生掏出衣兜裡的筆沙沙地寫了起來。
“醫生,我們不檢查,我們要出院,我們不住了。”江雨梅說着就要去拉躺在病床上的雲聆。
“我看她好得很,要住什麼醫院,當我們是搖錢樹嗎?不過是學習壓力大暈倒了而已,肚子疼也正常,我們那年代也是這樣過來的。”江雨梅見沒有護士幫她,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
她自認為雲聆是在沒病找病受,平時見她活蹦亂跳的,到了醫院就說自己肚子疼,非要做什麼檢查,這不是在坑她錢麼。
醫院的一個小檢查都要花個幾百塊,再加上開一堆亂七八糟的藥,一會兒功夫都要花去千把塊,江雨梅還沒傻到要一口氣送出這麼多錢。
“走走走,快起來走。”江雨梅碰了碰雲聆的手肘,試圖讓她自己起身。
雲聆别無選擇,她收拾好床鋪,站在江雨梅的身後,就這麼一路跟着下了樓。
雲聆遠遠地望着去繳費的江雨梅,看見她和窗口的護士磨嘴皮子,或許是講了半天發現行不通,便很不情願地往腰包掏出錢遞了過去。
“你說說你,好好的暈倒做什麼?還白花我五十塊錢。”江雨梅走過來,用沾了唾液的手指去數找零的錢,順手把一張單子丢給雲聆。
雲聆微微彎腰,接住漂浮不定的單子,打開一看,是自己的繳費單,白紙黑字寫着她突然暈倒的事實。
“看好了沒?看好了就走。”江雨梅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氣沖沖地往大門走去。
她把繳費單折疊好放進衣兜,快步跟了上去。
*
“喂,我找于老師簽了假條,你要不要一道出去?”顧星夷看着旁邊悶悶寫題的裴令儀,躊躇了半晌開口問道。
到現在,他們已經快兩天沒說話了,顧星夷三番五次和她搭話都吃了苦頭,不就被陰陽一頓就是吃了一記眼神,以至于他現在搭話就得思索半天才開口。
“我有什麼資格出去?我連平行班進不去的人,我可沒臉請假。”裴令儀甩了一個臉色給他,冷着聲說。
“你說是不是?班長大人?”
顧星夷臉色一僵,露出自以為很友善的笑容,“裴令儀,你知道我前兩天說的都是氣話,也不有貶低你的意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别和我這個小人生氣了。”
“我當然知道你本人沒有這個意思,顧星夷,可你敢保證你那天說的那些話沒有這個意思嗎?”裴令儀極為認真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我是情緒太激動胡亂說的,真的,我一直都相信你能進文實。”
裴令儀笑出了聲,語氣帶着自嘲:“能不能進文實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裴令儀在你眼裡還是個沖動無腦的人。”
顧星夷頓時發覺,眼下說什麼都是錯的,他隻好放低姿态繼續說:“你權當我不會說話好了,咱們當務之急是要去探望雲聆對不對?你看我們也考完試了,答案也對了,正好出去放松一下嘛。”
他說完這番話時,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觀察着裴令儀的臉色。
從他之前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傷了人後,他自覺是得罪了人家,因此行為舉止更加謹慎。
而顧星夷也有故意搬出雲聆,以此達到兩人和解的效果。
仿佛就像本人在說:你看,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望雲聆了,你也别和我置氣了。
該說不說裴令儀的脾氣是真的好,這會子,她氣已經消了大半,别扭地不轉頭,語氣故作生硬:“既然你誠意滿滿,那我也就勉為其難的和你一起出去吧。不過事先說好,我可不是接受了你的道歉,我隻是覺得考試考得無聊,我需要出去透透氣,找人傾訴一下。”
顧星夷臉色終于緩和了,他敞開了笑,“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咱們走吧。”
經過這一事件,他明白再怎麼也不能得罪女同學了,尤其是土象星座的,他哄得好艱難。
批了假條後,三人就出了校門,也不知道顧星夷在哪裡得出雲聆所住的醫院,一路上就朝着那個方向狂奔。
裴令儀在後面拉緊書包系帶猛猛追,嘴裡還大喊着“顧星夷你慢點”,兩匹脫缰的野馬就在人行道上肆意狂奔,你追我趕。
“咦?護士姐姐,619病床的人呢?”裴令儀走進病房,看了空蕩蕩收拾幹淨的病床,又走出去看了一下門牌号,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