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迩擡腿踹向他桌子,是提前算好角度的,桌子朝張嘯翔撞,江頌被撞到的痛感,他此刻也體會到了。
下一秒,一杯冷水撲面而來。
“不好意思啊,沒注意。”
他說完,杯子也砸向張嘯翔,然後轉身離開,對身後的怒罵聲置之不理。
江頌怔愣地看着杯子再度被張嘯翔撿起,又扔向走廊外李迩走時的方向。
當然,沒砸中。
———
第二天江頌真的收到了一個新杯子,是用粉色禮品盒包起來的,一個粉白色的保溫杯,上面有隻藍色水母的圖案。
不過杯子是體育班的一個男生拿給她的,說是替李迩帶的。
李迩沒來。
張嘯翔也沒來。
第二節課下課時一個消息傳到江頌耳中:
李迩和張嘯翔在班上差點打起來的事兒被人告訴老師了,他們倆都被停課一周。
所有人都咂舌,心想老徐這回居然使出雷霆手段了。
江頌覺得有哪兒不對。
不應該。
隻是差點打起來,不應該被罰的這麼嚴重。
她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老徐又喊她去辦公室了。
這個學期的第二次。
她以前是八百年不會去一次辦公室的人。
她去時老徐正站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抽煙,見她來也絲毫沒有覺得不妥,煙照樣抽。
江頌盡量悄悄地屏住呼吸,隔着灰白色煙霧對他說老師好。
“江頌啊,我都聽說了,張嘯翔老有事沒事欺負你是不是?有沒有這回事?”
她垂眸,點點頭。
“你應該早給我說呀,老師肯定會懲罰他的,你不要怕,知不知道?哎呀,要不是班長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他欺負你多久了?”
“這個學期開始,才……”
“以後遇到這種事要第一時間找老師,聽到了沒有?”
“……好。”
“沒事了,回去吧。”
江頌走回教室,路過張嘯翔的座位,桌洞裡隻有一些幹淨如紙的卷子,再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見李迩的桌洞,幹幹淨淨,像這裡從來都沒有人一樣。
她再擡頭,看向第三排齊書越的背影。
———“……要不是班長跟我說……”
齊書越居然會主動和老師說張嘯翔欺負她。
一直到下午放學,江頌都沒能找到機會去和齊書越說謝謝。
下課時他安靜在座位寫題,她不敢去打擾他。
午休時他在睡覺,她也不能方便去。
放學他們走的完全是兩個方向,她總逮不到機會。
而齊書越每天的動态就像按了重複鍵,日日如此,像是有一層保護罩,将他和外界屏蔽開,沒有人能去打擾他,他也不會去理任何人。
這一周江頌過的很平淡,但平淡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沒有人關注她,沒有人讨論她。
這樣很好。
張嘯翔不在,她渾身輕松。
李迩不在,
李迩不在……
她好像,沒什麼感覺。
隻是有時拿着那個粉色保溫杯去接水時,會突然想起他。
江天豪這一周也很老實,甚至同處一個屋檐下,她見到他的次數少之又少,他似乎在刻意躲着她,可能是怕她催他還李迩錢。
但她不會催。
這和她沒關系。
錢是他借得,最後能還上,是他有本事,還不上,也活該被打。
周六她照例幫張文萍去菜市場看攤,隔壁魚攤新下了一批貨,濺的滿地是水,活魚的腥味和死魚的臭味混作一團,聞起來十分反胃。
今天依舊有兩袋被人預訂的海鮮,江華說還是上周那個人。
滿打滿算,她也見過那個人三次了。
第一次在學校門口,他下車開車門。
第二次在攤位上,他來拿預訂的海鮮。
第三次在地下遊戲城,他來送錢。
他是李迩的司機。
人來時江頌禮貌地喊了聲黃叔叔,一是年紀在那,二是他那天送錢來,替她和江天豪解了圍,雖然知道他來純粹是因為李迩。
兜來兜去,還是李迩。
她最該感謝的,還是李迩。
“小姑娘,你叫我黃師傅就行,你跟李…李迩是同學,跟他一樣叫就行。”
江頌把海鮮遞給他,“好,您看看,不滿意我給您換。”
黃師傅和善地笑,“不看啦,我放心,再說,我也挑不來這些。”
“您是…給李迩買的嗎?”
“是啊,他愛吃,就每天都訂點。”
江頌聞言,又撈來一個袋子,裝了兩條魚進去,然後給袋子打了個結實的結。
“這個也給您。”
黃師傅疑惑:“我沒訂這個啊。”
“我送您的,您周一幫我找到了我弟,沒什麼能報答您的,就送您兩條魚吧。”
黃師傅笑起來:“你這也太客氣了,好吧,那我收下了。”
江頌目送着黃師傅離開的背影,心裡盤算着她要用什麼來抵上賬本上的錢。
畢竟,那兩條魚不便宜。
這邊視線還沒收回來,又看見一個熟人。
齊書越。
她覺得這情形有點眼熟。
下一個,不會該看見張嘯翔了吧。
齊書越沒看見她,但她主動喊他了。
“齊書越。”
他側頭,看見她,“江頌,好巧。”
齊書越穿着校服,還背着書包。
“你要去…補課嗎?”
班上有點條件的人都會去補課,這很正常,誰都想成績再好些。
江頌也想去,但她沒這個條件。
齊書越将手揣到口袋裡,微笑着說:“是,外面不好停車,我下來幫我媽買點菜。”
“你等一下。”
她又忙着拿袋子,裝了一袋鮑魚。
“這個給你。”
“給我?”
江頌點頭,“謝謝你跟老師說張嘯翔欺負我的事。”
齊書越站着沒動,像是在回憶這件事,過了幾秒,他才說:“沒事,我作為班長應該的,你不用給我的,我補課快遲到了,先走啦。”
江頌提着袋子的手垂下去,隻能揮揮手說再見。
好羨慕。
他不僅能去補課,還能被媽媽開車送去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