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藝妹妹,聽說你見過淩雲将軍。他生得如何?真有傳聞那樣好?”
嚴藝是嚴和華的獨女,跟她說話的名叫宋玉阮。
嚴和華雖是出了名的鐵腕無情,但他對女兒卻是十分寵溺。嚴藝在皇城未出閣的女子中是最自由的,所以她才能與淩雲有一面之緣。
嚴藝回道:“有過一面之緣。相貌我自不必說,一會兒就揭曉了。”她頓了一秒,“不過……玉阮姐姐,他可不是軟柿子。”
宋玉阮不拿她的話當一回事兒,高傲道:“怕什麼,在座的哪位姑娘不是名門出身,想必他也不敢無禮。”
薛情在女席,星紀與大臣坐一處。她向來不喜歡與她們交談,隻是自己遠遠地關注着大哥和父親。
“皇上到——淩将軍到——”
宴會主角登場。
大殿安靜下來,所有人起身行禮,目光都聚集在這位不曾公開露面的将軍身上,尤其是兩位皇子。
“平身。”皇帝走上位置後笑着說道。
淩雲落坐在離皇帝最近的位置。雖從未見經曆過這樣的場面,沒有絲毫露怯,反而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沉穩。
薛情身後一陣躁動,姑娘們開始竊竊私語:“傳聞當真無假,淩将軍生得好看!”
薛情擡頭——
竟然是他!看到的瞬間,薛情就認出他。
他不就是前幾日一直偶遇的公子嗎?茶樓上、群芳樓中,處處都有他。那時薛情就注意到他,隻是當時沒想過會再見。
他長得不算最俊俏,但身姿挺拔似有無竭的能量,一定馭馬能手。那藍色衣服在他身上,和他身上的些許文靜之氣相映襯,又有隐約的似水溫柔。
淩雲給薛情的感覺就是少年馳駿馬,奔騁于無沿大地,前面是曠野,上面是藍天,是恣意的強大。
興帝提杯說道:“今日設宴,是為淩雲接風洗塵。今後淩愛卿在皇城,大家要多多幫襯。”
“請各位前輩多指點。”淩雲站起緻意全場,杯中酒飲盡。
“那是自然。”王德趕緊接話,沖淩雲笑。
嚴和華對淩雲也較為和氣,二人點頭相交。
樂舞表演開始,菜品陸續上桌。
大家都沉浸在這舞樂中,隻有薛情無暇好奇淩雲,更無心觀賞表演,心中緊張難平。
來之前她已下定決心要賭一把。但想要成功,光靠勇氣是行不通的,還得要些運氣。薛情不知道老天會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薛情看到宮女準備給自己倒酒,制止道:“酒就不必了。”
第一道菜,五獸生盤。由豬、羊、牛、熊、鹿,五種獸肉涼拌而成,口感豐富。尤其是熊肉,平常不可多得。
第二道,醬漬軟玉。由特制秘醬拌豆腐,入口滑嫩,味道濃厚。
第三道,水晶脍。鯉魚熬制軟爛,冷卻後取上層固體,入口爽稠。
冷盤陸續上來,令人垂涎欲滴。
嚴藝看薛情一直不動,關心地問:“副使,怎的不動筷?”
薛情本來已經餓了,但此刻一反常态,提不起興趣。聽到嚴藝說話,拿起筷子敷衍地吃了一口。
菜品越上越多,越來越快。
眼前這些珍馐仿佛不是美食,而是饑腸辘辘的催命老虎,她在前狼狽逃跑,它在後面追趕。
薛情期待解脫,但對即将面對的冒險也有些害怕。
趁宮女上菜,薛情打聽道:“聽說今日有山楂,何時上?”
宮女一邊布菜,一邊回道:“山楂是皇上特意吩咐禦廚準備的,是飯後小食,最後才上。”
薛情有些納悶,皇上怎會特意吩咐這樣一道菜?
突然,薛情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薛情下意識站起來,想直奔對面而去。
旁邊宮女被吓到,小心問:“副使,怎麼了?”
“沒什麼。抱歉。”薛情裝作伸懶腰,又坐下來。
看來走不了了。
薛情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心裡的大石還是落下來了,沒有聲音。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卻還是失落。
不久前槐縣縣令上書:“槐縣收獲頗豐,稅收大漲”。并獻上槐縣特産山楂給皇帝,想讓更多人知道槐縣山楂。這事兒還被興帝當衆誇贊,以彰槐縣成效,人盡皆知。
現任槐縣縣令曾受薛父舉薦,二人關系匪然,隻要興帝徹查,薛家就脫不了幹系。
等上菜的宮女下去,薛情小聲對立春說道:“你現在出殿,找人給大哥帶句話。就說太容易引起懷疑了,讓他們立刻取消計劃。”
薛濟遠和薛父二人看到薛情有些慌張地支出立春,心中感到不妙。
立夏給一位上菜宮女遞了銀子,宮女上菜時把話傳給薛濟遠,不久之後話便傳回來了。
立春說道:“薛大哥說。為撇清關系,他們都是花錢雇的江湖人士,之前他們并沒有見過,現在也沒辦法聯系。”
事情走入死胡同,進退維艱。薛情比薛家任何人都熟悉這錯綜複雜的皇宮,隻由她出面去找找那人。
她謊稱身體不适,以透氣為由出了殿。
薛父看見薛情往外走,想跟上。一旁的薛濟遠立馬端起酒杯上前:“父親,我敬您一杯。”随後小聲提醒:“我們幫不了忙。”
薛父雖然擔心,但還是坐下了。
皇宮内的事情隻能交給薛情去解決,兩人心中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