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水刺史如釋重負,起身抱拳行禮,“那鄙人就先離去了,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謝青安目送二人出了門,小聲罵道,“大貪官,還處理公務呢。”
又等了許久,鄭平嶼才姗姗來遲。
“幹什麼去了,還指着你說話呢,到現在才回。”謝青安兩臂一抱,佯裝問罪。
“那塢水刺史來時所待的小店中,還有一人與他同行,他進了潛樓後,那人便往城外去了,我已派人跟着。”鄭平嶼說着自己來遲的原因。
謝青安蹙眉深思,會是那神秘人嗎?
“方才你二人說了什麼?”鄭平嶼問道,她一一告知,并将自己的疑惑倒出。
“他貪污受賄的證據在你手中,其他官員的證據在他手裡,他嘴裡的‘上頭’定是将每個人的罪證都分散交予,以形成制衡之勢。”鄭平嶼準确猜出内中蹊跷。
謝青安恍然大悟,腦子裡隻重複着學到了,學到了。
“這銀票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依我看不如捐給災民難民,隻是這些日子未聽說哪裡不太平。”謝青安盯着銀票不知如何處置。
“端午後入梅,想來會有澇害,不如加固堤壩,如何?”
聽鄭平嶼如此說,她眸光一閃,笑着點頭。
“‘紅白喜事’的解藥小景怎麼說?”塢水刺史既然沒有參與拐賣人口的勾當,那這毒藥他大約也是不知,當務之急還是要把美茗樓的毒給解了。
“他說可以想辦法研制,但要帶個有此病症的人回荟州。”
謝青安認同,“那男女各帶一個,何望和妃心,現在就接上,我們立刻回荟州。”
——
漏夜出城倒是順利,鄭平嶼依舊扮作西語商隊,與進城不同的是,這次速度放緩了許多。
不知為何這天潮悶異常,謝青安在馬車中與鄭平嶼離得老遠,用油紙将賬冊與身契包得嚴嚴實實,嘴裡嘀咕着拒絕,“不想抱着,也不要拉着,一身的汗難受死了。”
鄭平嶼吃癟,但還是把謝青安的手強行拽過,用軟帕擦她手心裡的汗。
“喲,今日倒是霸道!”謝青安做出誇張的表情,聲線捏得極細,逗得鄭平嶼開懷。
“你如今這笑容倒是真心,從前那時時挂在唇邊的笑意一看就假,”謝青安眉目含笑望着他,“我喜歡看你笑,看身邊所有親朋好友笑。”
鄭平嶼點頭,“小景也是這麼說,有你有他,是我這餘生唯一的慰藉。”
同病相憐,我能笑對人生,你也可以。
“小心。”鄭平嶼抱過謝青安倒在馬車中,幾乎同時箭簇破壁而進,正好紮進謝青安腳邊一寸處的位置。
外頭扮作貨商的護衛褪衣怒起,同不知受誰人指示的歹徒厮殺拼搏,馬不知被誰一箭射中吃痛受驚,一直朝前奔着,鄭平嶼掀簾而出,拽着缰繩試圖讓馬冷靜。謝青安在車廂内被撞得七葷八素,緊緊扣着窗棱,随着一聲尖細的馬鳴聲,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謝青安探頭一看,“媽呀!”這馬車離山崖也就幾步距離,若還是由着它跑,二人恐怕屍首難存。又是一聲馬鳴,何望駕車停在二人之後,謝青安冷目相對,陡生懷疑。
莫非是這二人洩密。
謝青安順手拔了馬車外頭的一枝箭矢,背手握住,藏在身後,警惕着望着二人。
“郡主,你們快帶着妃心走,我怕是到不了荟州,解不了這毒了。”何望說完,一口鮮血從喉裡噴出,那悶熱了許久的老天,也淅淅瀝瀝的落下了珠子,雨滴朦胧,糊了幾人的眼,何望倒地不起,身後箭矢穿胸而出,身下草地鮮紅蔓延,謝青安呆站住,耳畔裡那大批歹人的聲音也愈大,擡眸遠望,那影綽人馬已快要趕上他們。
“走!”
“快走!”
二人同時出聲,攙住紅了眼睛的妃心,上了馬車。鄭平嶼駕馬雖是熟練,但身後車廂牽扯着,根本提不起速度。
謝青安四處看了看,不遠處那一大片深綠隐在雨幕中,“平嶼,往那密林裡去!”
“正有此意。”
三人丢下馬車,奔進林子,雨勢越來越大,倒是幫了三人的大忙,剛走過的泥濘腳印,被大雨一沖刷便沒了痕迹。
一個不留神,謝青安腳下一滑,帶着二人一同辘辘滾下,山坡緩得很,三人身上隻有衣物潮污,并未受傷。
“這有個古墓,我們進去躲躲。”妃心高聲呼喊,言語中透出喜意。
謝青安擠出眸中雨水,定睛一看,大雨沖刷正好讓這墓上土丘塌了一角,門正好顯露一半,“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走。你們先進去,我給這裡拿枯枝落葉遮蓋一番,不然遲早會被找到。”
謝青安點頭,帶着妃心半爬半走的進了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