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張,則是令人分外熟悉的黑色信紙,精緻的花體字略微潦草,似乎是臨時趕出來的。
【親愛的客人: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讓新紙條與諸位相見
真應該好好感謝諸位的松懈呢,行動順利得過分,真是令我萬分驚訝。
想來諸位也看過我特意裁下來的報道了,怎麼樣,小小年紀利用人畜無害的外貌誘騙青少年幫助,卻又将願意對她施以援手的好心人殘忍殺害,這又是一個天生壞種,不是嗎?
趁年幼為非作歹以逃法律制裁,還有誰比她更該死嗎?
現在,她死了,多麼大快人心!
受害者的在天之靈得到慰藉,受害者家屬也一定拍手稱快,多麼令人歡欣鼓舞!
一不留神,居然寫了這麼多了,該到此為止了。
一個又會是誰?讓我們拭目以詩。
審判者,
U.N.】
毫無疑問,又是“法官”。
“……還少了東西。”【海倫娜】或許是第一次如此積極地參與調查。
顔辭不動聲色地拉遠距離。
她知道的,【海倫娜】對她的懷疑已經大幅消減,比起直覺,後者更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與推理。
直覺會勒令她懷疑顔辭,但理性又逼得【海倫娜】不得不放下懷疑。
顔辭試探過,【海倫娜】沒有【安德烈娅】那麼“自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推理,卻不那麼相信自己的感覺。
“罪證。”紅挑染首領視線轉向退到一邊的顔辭。
——她懷疑她,毋庸置疑。
【安德烈娅】懷疑的東西很多。
比如,那兩張紙條,到底是“法官”留在【安娜】身上的,還是“法官”趁機丢下的?
顔辭翹翹唇角。
“懷特女士,請問,您是否注意到,紙片是從希爾小姐的額頭落下,還是從她的肩膀落下?”
扶起【安娜】的整個過程,顔辭的手始終在所有嘉賓的視野中。
【安德烈娅】來不及回話。
“這個,是不是【安娜】的罪證?”赫發醫生搶先開了口,舉起的手上捏着一隻小瓶子。
暗紅的液體渾濁,浸染着一截骨。
“ Anna's Treasure”(安娜的寶藏)的标簽清晰可見。
“【安娜】口袋裡找到的。”不等旁人發問,【約翰】補充。
“還有,那兩張紙條,大概也是從這裡掉出來的。”
他略側身,露出【安娜】的衛衣口袋。
過分寬大的口袋,隻須稍稍側身,裡面的東西就能輕易掉出。
‘她不可能在【安娜】清醒時把東西塞進去……’
最後一點疑慮也被打消。
‘更不可能快過所有人的眼睛,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東西放進去。’
【海倫娜】徹底将“拉維妮娅”從嫌疑人名單劃除。
顔辭對【約翰】彎彎眉眼:“赫默先生查出希爾小姐的死因了嗎?”
“還沒有。”赫發醫生搖搖頭,“但我懷疑,又是中毒。”
見顔辭點頭,【約翰】繼續驗屍。
“或許,我們應該先嘗試确認希爾小姐的死亡時間?”
聚焦點被轉移。
“午餐後不到十分鐘,【拉維妮娅】上了樓,【安娜】在幾分鐘後上樓,我跟在她們後面。”
一反既往,【海倫娜】主動給出了許多信息。
“上午聽見了你們說話,你跟【安娜】在露台時我就在門口偷聽,抱歉。”
她大方地承認了自己偷聽的事實,又向顔辭道歉。
“十分鐘左右,【安娜】襲擊了【拉維妮娅】,我很确定【拉維妮娅】沒有刺激【安娜】,在我帶【拉維妮娅】離開前,【安娜】沒有中毒,以及,在整個襲擊過程中,【拉維妮娅】絕無可能下毒。”
她甚至沒有多說一句她也不可能動手。
衆人的目光投向顔辭。
顔辭等的,就是這個。
——信任。
她不需要【海倫娜】放下戒備,更不需要【海倫娜】對她掏心掏肺。
隻要把她的嫌疑排除掉就好。
信紙,報紙,鋼筆,剪刀……
顔辭捕捉到過翻查她的梳妝台後,【海倫娜】向她一瞥。
但在找到實質性證據前,【海倫娜】隻會觀望,不會,也不能指認。
【海倫娜】絕對是最懷疑顔辭的,沒有之一。
所以顔辭專門為她作了一場戲。
——隻要排除掉她的嫌疑就好。
這樣,所有的疑點,【海倫娜】會自己找補,達成邏輯自洽。
所以,顔辭不作聲,隻是望向【海倫娜】
後者會注意到她眸光閃爍的眼,推斷她正因自己的信任而喜悅。
被望的人不動聲色地雀躍。
‘……又在算計他人的好感呢。’
祖要父知道她又在幹這種違背祖宗的事,會氣得大罵要打斷她的腿吧。
顔辭提提嘴角。
沒有人立刻表示懷疑。
至于其他人的回答,則是如出一轍的“沒上過樓”。
“等下。”紫發青年的青眸難得從頹廢的發型下露出,“你上過樓啊,你不是還說跟【安娜】打過招呼嗎?”
他質問的對象,是剛剛回答“我也沒有”的【艾倫】。
“哦,哦對……我怎麼給忘了……”
棕發小青年撓撓腦袋,尴尬地笑。
顔辭大概猜到了什麼。
“弗雷托先生,您是說,您跟希爾小姐打了招呼,她還笑着回複了您,對嗎?”
她用上了一點點訊問技巧。
“嗯,是這樣的。”【艾倫】鄭重地點頭。
顔辭:……
‘最不用演的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