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本該躺在沙灘上、死相凄慘的女生,正在她的房間裡,完善另一本筆記的記錄。
黑色的紙張上,金色的花體英文華麗得傲慢。
如果别墅裡還有一個人活着,看見了這本筆記,他一定會驚恐地脫口而出:“這是‘法官’寫的!”
如果他們能看見顔辭此時的模樣,或許便能理解為什麼同一個人都字迹如此大相徑庭。
——此時,顔辭的筆,在她的左手裡。
右手是标準的考試字體,這是祖父的要求,在外面,顔辭的字迹不可以有任何讓人輕易辨認的可能。
左手是顔辭偷偷自己練出來的,個人風格明顯得過分——前提是中文,英文的花體字她會很多種,不限于這一種。
就目前為止,知道她有兩種字迹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至于秘密什麼時候才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并不重要。
或許【安德烈娅】會驚詫于她怎麼活到現在。
那就把時間軸撥回十幾分鐘前。
向後栽倒,墜落。
那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安德烈娅】差一點點就可以殺掉她,令人惋惜的是,她從未觀察過露台外。
——消防逃生梯。
物理免傷的前提是受到的傷害是非緻命傷,也就是說,隻要沒有到“一擊線”,她就不會有事。
鋼筆她躲開了,隻刮到了表皮,沒有戳到動脈,現在都已經愈合了。
可惜【安德烈娅】沒有認真觀察,否則也能發現她根本沒有大出血。
也就是說,在這一過程中,頭着地摔下去,她才有可能死掉。
但是【安德烈娅】不知道,露台的欄杆外,有逃生梯存在。
顔辭是特意到那個位置才被【安德烈娅】抓住的。
她抓住了逃生梯,躲過了墜樓。
至于之後怎麼回到自己房間就更簡單了。
【海倫娜】房間的暗道門是單向的,今早查暗道的時候,顔辭用東西堵住了門口,給自己留了個門。
就像那天去淘汰【約翰】的時候,她跳了下去,躲過所有攝像頭,随後爬上【海倫娜】的窗戶,跟【海倫娜】的遺軀打過招呼後從暗道離開,徹底關上暗道門。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時鐘撥回現在。
顔辭正在整理她的各種手稿。
直到旁邊的露台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她落筆寫下最後幾個字母,随後蓋上筆蓋,合上筆記本。
‘差不多了。’
将幾張紙揣進兜裡,她站起身,稍微活動一下身體,步履安詳地走出房間。
——毫不在乎會激起直播間怎樣的驚濤駭浪。
——
打開露台的玻璃門,顔辭垂眸,便見倒在地上的【安德烈娅】。
張揚的紅挑染被壓在腦後,宛若淋漓的鮮血。
謀殺【安德烈娅】仍然不複雜,甚至可以說,【安德烈娅】會中招都有點令人不敢置信。
首先,安眠藥。
拿走安眠藥的時候,顔辭就已經設想過會有人發現這一點。
不論是誰都沒關系,人多的時候不光她被猜忌,人少的時候頂多就對峙一下。
其次,當事人。
【安德烈娅】或許直到最後還很驕傲,她發現了顔辭的小動作。
但她不知道,分茶的時候,顔辭那一下是故意的。
隐蔽,但也稱得上明顯。
隐蔽,是因為動作隐蔽,隻要【安德烈娅】稍微走一下神,她都看不到顔辭的小動作。
明顯,是因為時機,顔辭直接在【安德烈娅】的眼皮子底下做,生怕她發現不了一樣。
她隻看到了這一點,于是便想不到顔辭早在碾茶時就斷斷續續下了許多安眠藥進去。
等到茶粉于藥粉徹底融為一體,她就更什麼都看不到了。
說到底,顔辭還是在賭。
她賭【安德烈娅】足夠自負,隻相信自己所見所推。
【安德烈娅】看見顔辭一直到分茶時才下藥,而不是提前,于是她認為顔辭根本沒有免疫藥物的天賦,之前那麼說隻是因為“法官”不會對她下毒。
也正是應了第一天,她對她說的話——“自負會誘您墜入深淵”。
至于那瓶酒……
還是那句話,餐桌上能暴露的東西太多了。
凡是明顯帶酒精的菜,【安德烈娅】從未伸過筷子,不那麼明顯的顔辭做過,【安德烈娅】夾過,沒過多久就會起疹子。
不明顯,但仔細觀察也看得見。
所以顔辭推測,【安德烈娅】酒精過敏。
在地下室看見【安德烈娅】拿酒的時候,顔辭懷疑過自己有沒有猜錯的可能。
但煎茶搞了那麼久,【安德烈娅】沒有一點動酒的意思,顔辭便笃定她就是過敏。
總而言之,【安德烈娅】有碰茶的可能。
顔辭不确定她會不會隻喝水,不碰茶。
她隻能盡可能施加暗示,提高【安德烈娅】拿剩下的茶粉泡茶的可能。
比如分茶時寫下的那個字。
嗯,一點猜測,跟她的情報網有點關系。
那一瞬間,【安德烈娅】的眼神變化告訴顔辭,她猜對了。
但這依然不能保證成功。
一切還是個概率問題,隻是很巧,幸運女神依然站在顔辭這邊,再次為她帶來了成功。
——
事實上,顔辭根本沒必要來走一遭。
她來這隻是為了那句“會”。
看似纖弱的女生将高挑的女士打橫抱起,穩穩當當地向外走,一直到【安德烈娅】的房門口站定。
“抱歉,我得先把您放下,把鑰匙拿出來。”
她那般禮貌,仿佛在跟一個活人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