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經常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人小小的,膽子卻大得很。
豈有其理。
她還特喜愛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什麼狸奴,郊兔,天狗,白澤,舒雁……就沒有她看了不說可愛的。倘若他說錯話了,她就會瞪着烏溜溜的杏眸,含着怒意将他斥責。
他一個堂堂親王世子,在她面前卻什麼也不是。
說出去定會被人笑掉大牙。
她七歲生辰那日,他忘了給她準備生辰禮,诓騙她說為了她的生辰,他早早便去山上狩獵,給她獵回了一隻郊兔,讓她下學堂後等等他,他跑回府中将它抱來。
實則,那郊兔是他從後院廚房随意抱的。
如此敷衍,想必是他也會氣惱,然她卻抱着小小的郊兔看着他亮着一雙杏眼,真心實意地對他說:她很喜歡,謝謝他送了她一隻郊兔。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為什麼周邊的人都那樣疼她。
因為,她值得。
随着光陰逝去,男女的差别逐漸體現在他們的身高、身形上。男女大防開始出現在他們之間,意味着他們不能在上同一學堂,也意味着那些人往後都不會再圍在她的身邊。
衛盛安暗自高興的同時,失落感也悄然襲來。既然他們不能見他,那他自然也不能。
這個念頭一出現,衛盛安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周遭之人見狀紛紛借口離去,偏偏身旁的她還傻乎乎問他:她昨日帶給他的栗子糕好不好吃?
衛盛安看着她那雙澄澈的亮眸,偏過頭,口是心非道:“難吃死了。”
她不氣惱,還反而笑着對他說:“那我明日給世子帶酸棗糕吧,陸哥哥說了你們男子都喜歡。”
他才不喜歡那能酸得黏牙的東西,是陸鶴林自己喜歡吧。但衛盛安沒矢口否認,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開始鄙夷這樣被她牽着情緒的自己。
那之後,他果然見不到她了。
虞朝将她護的很好,不管自己多忙都會親自來接她回府,若來不了的那一日便會讓陸鶴林來接,不會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府。衛盛安就這樣在宮門口看了他們好幾日,卻怎麼也找不到同她說話的機會。
母親為他請了先生,讓他在府中好好修學習,父親也請了武師讓他認認真真習武。虞清音漸漸從他眼前淡去,衛盛安也恢複了以往的甯靜。
次年的上元節,王府來了人,平日恨不得讓他時時刻刻的習武看書的母親,竟反常的讓他帶着表妹上街看燈會。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厭煩女子,尤其身旁的女子還一口一個的表哥叫着他,聽得衛盛安心下煩躁,不禁頻頻皺眉。
百花燈彩,千門如晝,人影接踵摩肩,心情不佳的衛盛安竟這樣與人群中的虞清音視線相彙。她清亮的雙眸頓時比今夜街邊的燈彩還要明豔。
她就這樣笑着朝他揮了揮手。
滿城燈火闌珊處,他瞧見佳人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讓他心曠神怡,生出了想将她獨占的念頭。
惡念産生之際,她就這樣向他跑了過來。
在他面前停留了一瞬,朝他點了下頭,便越過他朝他身後的人奔去。
他臉上挂起的笑容僵在嘴角,衛盛安眸色一暗,臉色難看極了。
回頭就見虞清音亮着一雙杏眸,含羞帶怯的對着啟宴笑的明豔。
那是獨屬于少女愛慕時的神情,是他不曾從虞清音眼中瞧見過的樣子。
他就這樣捏緊拳頭,自虐般的看着她和啟宴的身影漸行漸遠。
衛盛安不明白,從什麼時候起,虞清音便将他忘得一幹二淨。
是他太久不出現在她的眼前嗎?那麼,她又是何時中意上那表裡不一的太子?
衛盛安冷笑着,胸口有一股無名火在灼燒着他,原來這就是嫉妒的滋味。
鐘愛她嗎?他說不上來,隻是想讓她那雙清眸裡此後都隻有他一人罷了。
回府後,他開始讓人調查她身邊的所有人,所有事,還派了女暗衛在她府中日日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再将她每日做的事一一告知于他。
沒幾日,虞朝身邊的人便發現了他暗衛,将她當做刺客給處理了,怕引起虞朝的注意,得不償失,衛盛安沒再派人盯着。
然,虞朝和定國公還是将她看管的甚嚴,她不能出府尋太子時,衛盛安也沒機會接近她。
就這樣到了長公主生辰那日,他如期拿着府帖進入長公主府,沒曾想卻意外将落水的虞清音從湖底救了出來。
當看到她毫無生息,面色慘白地躺在岸邊時,衛盛安心中沒由來地一緊,那時他便想,她中意太子便中意太子吧,隻要她能安然無恙地活着,無論怎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