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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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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之塔總是風清日和的,哪怕不複從前永晝。

然而,傍晚時分,忽而起了風,不同于往日的楊柳微風,這風來的迅猛,聲勢浩大,頗有些兇猛。狂風怒卷,竹林瑟瑟,香煙随風而逝。無衣師尹還打着棋譜,驟然起風,好似預示着什麼。不過片刻,把守着流光晚榭的兵士一股腦湧入流光晚榭,将無衣師尹層層包圍。

人群之中,無衣師尹手中仍拈着一枚棋子,面對此情此狀,他神情不改,不為所動。随即,他輕輕放下了手中棋譜,一雙眸淡然掃過在場衆人。

“諸位這是何意?”随着他的視線掃過,一衆兵士竟覺得不寒而栗,也有膽小的情不自禁地後撤一步,立馬被人推回原地。

打頭的将領清了清嗓子,道:“吾等奉公行事,還請師尹勿怪。”

“奉公行事?”無衣師尹低吟,“奉的是何人命令?又行的是何事?”

他不問還好,一問,那将領反而咧開嘴笑了:“自然是奉界主之令,前來送師尹上路。”

一聲悶響,無衣師尹掌心棋子掉落在棋盤上,在棋盤上轉了幾個來回才停在了某個位置。

這一聲似乎彰顯了什麼,那名将領好整以暇地盯着無衣師尹,唇邊的笑容夾雜着惡意,化作了一頭兇獸:“原來大名鼎鼎的無衣師尹也會怕嗎?”

“生死之前,誰都會怕。”無衣師尹未曾計較那枚掉落的棋子,也未曾起身,“但吾乃慈光師尹,取吾性命,總得有個由頭。”

“師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吾等自然冒犯不得,但界主乃一界之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将領一邊回道,一邊打了個手勢,幾名兵士忽而自其身後掠出,衆人尚未反應過來,無衣師尹便已身處挾制之中。另有一人邁着沉穩的步伐,端上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是一杯酒與一柄匕首。這般配合,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早有預謀一詞。

将領道:“吾知曉師尹是個體面人,便由師尹自行選個體面的死法吧!”

相同的一幕相繼在慈光之塔數處官邸上演,不過那些人卻沒有無衣師尹這般待遇。一列列兵士徑直沖入各處官邸,他們好似早有計劃,一路上竟未曾受到多少阻攔,而是輕車熟路地找到此行目标,不過片刻,便将目标斬于刀下。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想必會為這些人對府邸的熟悉感到不寒而栗。然而,注定無人看到這一幕,也無人發現這些兵士的真面目。

不久之前,古來明祚之内,界主本在聽從狄葉彙報國士林近況。狄葉并不同于無衣師尹,有無衣師尹在,界主幾乎可以當個甩手掌櫃,所有的事無衣師尹皆可以打理的妥妥當當,何須界主多言?但是狄葉不同,掌管國士林這段時日以來,在界主的默許下,大小事宜他皆親自前往古來明祚,一一向界主禀報。

很難形容弭界主的心情,但是他對外從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狐狸的心思可能連無衣師尹都無法猜透,遑論更加稚嫩的狄葉。

不過,狄葉自然不清楚這回事,他隻是如往常一般彙報着。直到最後,狄葉面露遲疑,弭界主自然發現了他的遲疑,開口問道:“狄葉,你還有何事?”

“回界主,師尹禁足已有一段時日,界主……”狄葉的腰又彎了一分,顯得越發恭謹,“界主可有打算?”

死一般的寂靜無聲蔓延在古來明祚,狄葉或許是知曉自己此言有多不合時宜的,但他還是提了。他永遠無法否認他對無衣師尹的恐懼,這份恐懼源于曾經,這份恐懼令他對無衣師尹如鲠在喉,是以一日不處置無衣師尹,他便一日無法安心。

“吾已派遣溯淵調查,無須多慮。”弭界主回道,狄葉卻聽出了言下之意,是要他莫要多管閑事,也就是說,界主仍有意包庇無衣師尹?

這個認知讓狄葉心中一沉,更是生出無限憤懑,無衣師尹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界主如此庇護?界主如此信賴無衣師尹,今後他果真能比得過無衣師尹?

他知道,他輸不起,以無衣師尹的智慧,隻怕早已猜到一切。如果讓無衣師尹成功走出流光晚榭,那敗者,恐怕隻有他狄葉。

他輸不起,便隻能賭。

“狄葉,你可是有何不滿?”

界主的聲音傳入狄葉耳中,明明是诘問的語氣,狄葉卻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釋然。他早該知道界主的态度的,卻一直心存妄想,如今,這個妄想終于被打破了。狄葉緩緩直起身,挺直了腰杆:“是,狄葉不服。”

“狄葉,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弭界主斥道,哪怕是無衣師尹,也不敢在他面前顯露不滿,狄葉究竟是哪來的膽子?

若是換做從前,狄葉自然是沒有這份膽子的,從前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和師尹、和界主叫闆,但是如今他不僅做了,甚至肖想着自己從前從來不敢想的位置——界主無為,不如便換個人來做。

“界主,您沉默得太久了。”狄葉喟歎,“您不問世事,放縱無衣師尹,令他大權獨攬,肆意妄為。這麼多年來,您可看見了?”

弭界主還不曾回話,狄葉便自顧自道:“他打壓忠良,蠹【dù】害朝堂,您可看見了?”

“您看見了,可您置之不理,界主,您這界主之位坐的可真安穩!”狄葉冷笑,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如慈光之塔這般的朝堂,界主不理政事,自上任軍尹、京尹離世後,便再無人繼任軍尹、京尹二位,界主竟也任由無衣師尹一人獨攬政權,名為師尹,攝政已同界主,怎會令人甘心?

弭界主見他神态越發癫狂,心知事态不妙,還未及行動,便見狄葉又低低地笑了起來:“吾同您說這些算什麼?界主既然無力管理朝堂,不如便請界主退位讓賢吧!”

狄葉話音甫落,古來明祚侍從已是匆匆來報:“禀界主,古來明祚已被包圍,衆大臣……”侍從一個停頓,面色為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繼續說!”

侍從急忙低下頭,生怕自己被牽連:“請求界主退位。”

“界主以為,吾會是毫無底氣地站在這裡嗎?”狄葉适時開口,語氣中竟是充滿輕蔑,“您以為,您對慈光之塔的掌控還是從前嗎?”

“狄葉,你說師尹妄為,那你眼下又是在做什麼?”弭界主冷聲質問。

“界主無為,師尹奸佞,吾等臣子不忍見慈光之塔被如此蠹害。因而,還請界主下令處死師尹,并退位讓賢。”狄葉拱了拱手,對着弭界主躬身一禮,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癡心妄想!”

弭界主不知道狄葉是從何而來的底氣,但他絕不會因此退位,他在這個位置上呆了這麼久,從未想過來開這個位置的時候。一道氣勁攜着無限怒火擊向狄葉,卻在狄葉面前被輕易瓦解。

“怎麼可能?”弭界主不相信自己的一擊被人如此輕易地擋下,好似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的認知中,他絕不可能羸弱至此。

“吾早已說了,界主,這已不是從前了。”狄葉眉眼含笑,悠然地起身,“如今的慈光之塔早已不是您的一言堂了,自然,您也不是當初力敵邪天禦武的界主了。”

“界主這般不配合,那便難做了。”狄葉輕歎,他話語輕柔,下手卻毫不留情。如同挑釁一般,那名前來報信的侍從眨眼間已屍首分離,鮮血噴湧,留下一地血迹。

倏爾,劍光閃過,劍勢兇猛,狄葉躲閃不及,臉上被劃出一道傷痕,一瞬間,傷口沁血。狄葉後知後覺地撫上傷口,擡眼望去,陰影中,一人緩緩走出。未待他反應,那抹身影眨眼間便已至身前,狄葉也顧不得臉上傷口,被迫同那抹身影纏鬥。

但他本就不擅武力,方才能抵擋弭界主一擊,也不過是占了早有準備之便,現下當真與人動手,頗有些力不從心。

況且……

纏鬥之中,一劍、一式似有無盡寒意,狄葉旋身避過,錯身一刹那,竟從這抹身影之中看出了些許熟悉感。這個念頭甫湧上心頭,他心中一震。

再出手,已是帶了試探的味道。

一旁圍觀的弭界主冷眼觑着二人争鬥,竟也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而是束手旁觀,好似完全不曾顧及自己現如今的狀況。

蓦然,一道身影自外飛入古來明祚,直向弭界主。弭界主隐于光球之後,十分靈巧地避過了這次襲擊。他若無其事地掃過那道身影,不過是一名守門侍從,看起來受了重傷,但下手之人好像刻意留了他性命,那倒也不值得多加關注。他望向來處,一瞬間,弭界主顯得有些震驚:“是你?”

言随提着劍一步一步踏入衆人視線,劍上鮮血淋漓,随着他的行走,血珠不住自劍鋒滑落,看得出來主人此前曾經曆過惡戰。他并不搭理弭界主,一邊走着,一手結着印,手勢繁複,但他的速度卻是極快。此時,那柄劍已然詭異地褪去血腥,全然看不出方才的模樣,那隻結印的手不顧疼痛,握上劍鋒,劃過劍身,直指劍尖。

弭界主沒來由地生出一陣恐慌,低喝一聲:“退!”

凜收到命令,身形一頓,狄葉趁勢而上,一掌擊向其心口,逼得凜不得不後退。同一時間,言随已行至自己目标之地,眼前場景早已在他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如今可謂再熟悉不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執劍之手用力,狠狠地将那柄劍插向地面。

劍身破土而入,深深紮根土中,刹那間,整個古來明祚地動山搖。古來明祚多長柱古碑,其建築亦是居高而建,現下逢此,更是搖搖欲墜。那些曾令弭界主無比自傲的先賢古柱、彰顯着其地位的方台,随時可化作奪人性命的利器。

然而,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見到言随趕到,狄葉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口卻是指責:“你太慢了。”

“大人能為通天,如今不過是多拖延一段時間,理應不成問題。”言随淡道。隻是這話卻讓狄葉沒來由地一哽,旋即就是羞惱:“莫要廢話,還不繼續!”

言随瞥了他一眼,并不多言,隻是擡眼望着古來明祚,誰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洶湧。權勢,隻有握住至高無上的權勢,才能留住他想留的人,才能保護他想保護的人,而如今,權勢就在他眼前,唾手可得。

他垂眸,他厭惡古來明祚,厭惡流光晚榭,厭惡弭界主,厭惡師尹,厭惡劍之初,厭惡一切一切擋在他和先生中的人、事、物,如今,是該好好清除這些令他厭惡的東西了。用先生教他的東西,去摧毀他厭惡的東西……

“攔住他!”弭界主好似看出了他們的企圖,近乎氣急敗壞道。他這麼下令,哪怕凜身上傷勢再嚴重,也隻能提起精神,襲向言随。未及他近言随之身,狄葉已将他攔下,弭界主此時也不複之前袖手旁觀的态度,數道氣勁接踵而至,狄葉錯步轉身,雖然他及時反應了過來,仍不敵這氣勁之強,身上被劃出數道傷口,令他十分惱怒。

另一邊,言随手上再度用力,那柄劍又被按入地中一段,幾近全身沒入,以劍身為中心,地面崩裂,裂紋迅速延伸向四周。狄葉見狀,顧不得凜之攻勢,匆忙閃身至言随身後。言随瞟了他一言,并未多言,而是輕輕扭動劍身,随着他的動作,四周高柱、石碑、高台應聲而碎,碎石滾滾而來,弭界主與凜隻能匆忙閃避。

令人驚異的是,碎石完全近不得言随兩人之身。言随此時此刻單膝跪地,他這番動作看似簡單,實則極耗心力,畢竟古來明祚看似普通,實則受慈光之塔先賢庇佑,這些石碑、高台也不是那麼好拆的,再加上,他原本就被殢無傷重傷,雖然恢複了些許,終究不及強盛之時,好在他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毀了這些,古來明祚地氣已然流失,從今往後,古來明祚就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地界。

他最是記仇不過了,狄葉與他說過,弭界主曾試圖利用先生威脅師尹。這些人,果然一樣的令人厭惡。

看着兩人閃躲的模樣,言随唇角緩緩扯開,這個時候,無衣師尹也應該上路了吧?

方才想到這裡,言随就止不住低笑,很快了,過了這幾日,他就可以去接回先生。屆時,無論先生如何責怪,他都一一受着,隻不過,從今以後,誰也别想将他們分開。

弭界主的指責聲充斥耳中,言随不聞不問,倚着劍緩緩站起了身,他也該去看看無衣師尹了,看看無衣師尹的屍體。

無衣師尹向來瞧不起他,可最終,還是敗在了他的手裡。

然而,他才剛剛站穩,身後傳來陣陣腳步聲。言随握緊劍,轉身望去,一刹那,忽起驚變,局勢瞬間變化,他和狄葉已然被人包圍,長槍封住兩人脖頸,逼得兩人不得不屈膝跪下。

而後,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無衣師尹手持如意香鬥緩緩踏入古來明祚。此時,古來明祚已幾近全毀,見到古來明祚亂象,無衣師尹眸色一沉,他擡手做了個手勢:“帶走!”

兩人似乎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任由兵士将其強行拽起,押解着兩人離去。

旋即,無衣師尹沖着弭界主躬身一禮,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師尹:“古來明祚已毀,勞請界主暫往流光晚榭。”

“可。”弭界主心中仍有惱怒,他看着破敗的古來明祚,更是怒火叢生,“無衣,你需給吾一個交代了。”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口鍋,無衣師尹倒也沒反駁,隻是再度沖弭界主欠身:“此番是無衣思慮不周,令界主受驚了,無衣定會給界主一個交代。”

“那就好。”弭界主也不再多言,隻放手交給無衣師尹,自己帶着凜先行離去。

無衣師尹留在原地,望着破敗的古來明祚,言随那一番動作後勁不小,大地依然在震動。許久,他輕嗤一聲,倒是他小瞧了言随,或者說,小瞧了度修儀。

萬千思緒在這一瞬戛然而止,度修儀啊……他輕輕念着這個名字,此番,你又該如何抉擇呢?

或者說,你還有命回來嗎?

無衣師尹緩緩擡起頭,低吟:“吾等你回來……”

轉身,衣衫翻飛,無衣師尹仍有自己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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