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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決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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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之塔風雨未歇,而另一邊,觀星台的事來的快,結束的也快。

自打從霈雲霓口中得知慈光之塔生亂一事起,度修儀便心生不妙,過往蒙了一層雲霧的腦子也漸趨清明。他并非諸事不通,此番危機皆因中毒,然而鏡水别築的人早便如過篩子一般過了一層又一層,究竟是誰有這個本事,能将含了毒素的食物送入他口中?

先前大抵不願多想,如今卻由不得他不多想,但越是多想,越是難捱。世上哪有人無堅不摧?隻是所有的無堅不摧大多來自無知罷了。

自從融合殘魂,恢複記憶,過往記憶紛呈,宛如一本被人翻爛了的書冊,分明陳舊至極,卻又好像新刃初成。那上面的每一頁、每一行,字字都宣告着他親緣淡薄,句句戳中心扉,肆意嘲諷着他的無能。

曾為身世所累,半生蒼涼,最終孑然一身,他還可告訴自己,一切的一切并不算什麼。可如今身居異世,明明無人知曉他的身世,但他好似依然是孑然一身。

難不成,終歸是命中注定,注定“親緣”二字終歸是度修儀畢生求不得?

度修儀緩緩垂眸,忽而輕嗤,他不是應該早就認識到這一點了嗎?為何還會心存妄想?

他揉了揉額角,試圖撇去這些煩惱思緒。觀星台本就不成氣候,如今靈绮素與凋華顔潛逃,自可先遣兩隻劍靈去查,他們沉寂了這麼久,總該做點事了。霈雲霓言慈光之塔内亂,依照無衣師尹的能力,所謂内亂想必也不過是掌中偶戲,自然無需擔憂,那即鹿也無需躲藏,他自可帶着人回慈光之塔。而言随……

度修儀心下一痛,又覺可笑,他曾一度對劍之初失望,又一度反對無衣師尹的教育,自豪于言随的成長。然而,他又好到哪兒去了呢?

思及此,度修儀思緒翻湧,步伐錯亂,雙腿打顫,幾乎要跪倒在地,幸虧一旁楔子眼疾手快,出手扶穩了他。看着度修儀的面色,楔子心生擔憂;“好友?”

他被鬼祟手段強行喚醒,喚醒之後又強行動用武力,雖說融合了殘魂,過往記憶盡皆回歸,自此筋脈便可安穩,體内二氣也不必煩憂,但一同回歸的,還有業力,或許不能說回歸,業力本就附于魂魄之上,隻是曾經魂魄不全,體内二氣纏鬥,業力自然不顯。當下融合殘魂,業力也随之浮現,自然稱不上多好。

度修儀還站不穩身子,楔子扶着他,面上不動聲色,分明感覺到掌下身軀顫的厲害。他忍不住打量度修儀,自從度修儀蘇醒,楔子心中便懷着疑問,面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令人難以決斷。他或許此生永遠也忘不了與醒來的度修儀的第一次對視。一眼望進那雙清醒的眸中,倒映的是自己的身影,卻可窺見血雨腥風,仿佛被拽入了什麼戰場一般。更甚者,他仿佛看見了度修儀身側掩不盡的血氣。

待他恍然驚醒,才發現,一切并非幻覺,而是最本能的探測,得到了最現實的答案。

彼時度修儀好似另有目标,楔子并不願去挑釁這個看上去便十分危險的人,隻能将疑問深埋心底。然而,如今,他扶着度修儀,低頭望向幾欲癱在自己懷中的人,一瞬間,手上不由得添了幾分力道,這一次,他看到了業障,看到了無邊血氣,看到了露出獠牙的巨獸……

未待他細看,度修儀已借力站穩,更是不着痕迹地拂去了楔子的手,腳步加快,又趕到了楔子面前。

楔子瞧着他的背影,視線緩緩轉向方才跟上來的霈雲霓和即鹿,随即收斂了自己的視線。楔子其實是個非常具有好奇心的人,他不能否認,此時此刻,他對自己的這位好友産生了十足的探究欲。他的好友啊,可是大有來曆,秘密良多啊。

度修儀并不知道楔子的思緒,他心知自己此次撐不了太多時間,隻能期盼着自己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在内心的期盼中,度修儀終于趕回了慈光之塔,在他還能支撐的時候。他來到了流光晚榭面前,又瞬間止住腳步,他聽到了流光晚榭中的琴聲。琴聲陣陣,時而緩如流泉泠泠,時而急若水擊岩石,駐足去聽,不過片刻,又複歸平靜。

曲是好曲,可惜奏曲人好似不大專心,最後收音,手顫了一分,為這首曲劃上了一個不太完美的句号。

主人待客至此,作為客人自然也不能慢待。度修儀擡手拂去一路風塵,整理好衣襟,緩步踏入流光晚榭,楔子三人緊随其後。

此時,月上梢頭,竹葉将月光切的稀碎,在夜風之中搖曳。一縷罕見的清香隐隐約約,有别于素日濃重的熏香,倒是有些清雅。走近一看,竹林之中,無衣師尹盤膝而坐,赫然一副彈琴奏曲的模樣,一旁香爐則暗藏幽氛。

“許久未聽師尹奏曲,看來師尹手下工夫略有後退。”很明顯,楔子也聽出了那個倉促的收尾,他一向膽大包天,竟也明晃晃地指了出來。

“畢竟無衣實在不比好友清閑。”無衣師尹喟歎,起身,視線久久駐留在度修儀身上,度修儀也不甘示弱,直視着無衣師尹,視線交彙處,宛如擦出了火花一般。

“好友,好久不見。”

“吾活着回來,汝欣喜嗎?”

完全不同的兩句話,截然相反的态度,瞬間點燃了氣氛。即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方要開口,但聞無衣師尹道:“好友何出此言?”

度修儀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異常,他淺淺一笑,無衣師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笑容,往日的度修儀總是懵懵懂懂的,而如今,無衣師尹恍然驚覺,自己面前的人已然變了模樣。出乎意料的是,無衣師尹心中卻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他從來都知曉,度修儀總會有恢複記憶的一天,他從未想過自己能瞞度修儀瞞到天長地久。但是無衣師尹很想把這個時間延緩,再延緩,哪怕用盡手段,哪怕隻能延緩一天、一個時辰,他都是滿足的,然而,世事總不願如人所願。度修儀到底還是恢複記憶了。

恢複記憶的度修儀也終于将矛頭對準了他。

無衣師尹不得不感慨,大抵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有緣無分,是以哪怕他緊緊握在手裡,也會順着指縫緩緩流逝。

“師尹……想殺吾許久了吧?”

一言既出,頓時吸引了在場幾人的目光。度修儀恍若未覺,徐徐走至無衣師尹面前,擡手,手指輕微點向無衣師尹心口,那一瞬間,他好像能感受到無衣師尹的心跳,沉穩有力,永遠不會為外物所動。

緻命弱點落入他人掌下,無衣師尹也絲毫不曾慌亂,他甚至攜着一抹笑意,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握住了心口的那根手指:“好友以為,是幾次呢?”

或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思才能笑意盈盈地望着對方。

度修儀垂眸,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在他過往所有的人生經曆中,所有人都果斷極了,太多太多的事發生在刹那之間,還不等人反應,一切就塵埃落定,隻留下他滿腦茫然,事後,他隻能清去那些煩惱思緒,迫使自己去解決問題。這還是第一次,他陷入如此焦灼的狀态。

他難得的有些慌亂,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無衣師尹卻分毫不讓。度修儀欲要收回自己的手,無衣師尹卻攥緊了掌心那根手指,

無衣師尹眼神掃過四周,撒手慈悲與一羽賜命适時出現,彬彬有禮地請楔子三人離去。這三人眼見着發生了這種事,自然不願意輕易離去。然而,撒手慈悲與一羽賜命既然是奉無衣師尹之令,自然也是寸步不讓。隻是,一羽賜命抿了抿唇,疑問的眼神随之轉向無衣師尹。

見此情狀,無衣師尹笑了,帶着不明意味:“吾真是小瞧了好友,短短數年,好友便将吾身邊之人收攏至此,若再過些時候,是否吾也會是好友收攏之對象?更或許,取吾而代之也并非問題?”

不用度修儀辯解,在場人也知道無衣師尹這些話有多荒謬,自然也知道這句話到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旁人未有表示,楔子卻能看出幾分,他心中擔憂些許,此番不一定是誰輸誰赢。畢竟,一向鎮定的無衣師尹心亂了,說出去,簡直可以算是一條令四界震驚的大新聞。

無衣師尹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象征着什麼,他狠狠地攥着那根手指,明明隔着衣物,那根手指卻好像已經刺穿了肌膚,深入肺腑,而後,自胸腔中流出了滾燙熱血,将他們燒的面目全非。

然而,那個讓無衣師尹心亂的罪魁禍首仿佛并不知曉這一切,面對無衣師尹的逼問,他同樣顯露出笑容,卻無端生出一陣寒意:“看來,吾猜的沒錯了。”

早在他恢複記憶的時候,早在他在記憶長河中窺視到過往種種的時候,度修儀心中便有一個猜測。

無衣師尹是個聰明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的下手,尤其是選擇言随下手,若要下手,也不該是這般情況。

一切的一切或許隻有一個解釋……

“無衣師尹,你怕吾。”度修儀帶着自信一字一頓道。铿锵有力的話語久久回蕩在流光晚榭,仿佛刺穿了無衣師尹不堪的内心。

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無衣師尹怕度修儀,慈光之塔的首輔怕了一介無名之輩。

但這好像又是最合情合理的答案。

若非怕,怎會在夢魇之中親身上陣教唆那個曾經懦弱的度修儀去手染他人鮮血?更不惜以身試法,将無衣師尹排除在他人之外,讓那個度修儀再升不起一絲一毫對無衣師尹動手的想法。

若非怕,怎會無緣無故地讓度修儀去見殢無傷?他明明知曉殢無傷對外人的排斥,對無衣師尹相關的排斥與恨,卻仍是堅持要度修儀走入寂井浮廊,走入那風雪肅殺之地。

若非怕,怎會刺激言随一步一步行至如今境地?又怎會放任言随動作?隻怕目的便在于剪除度修儀羽翼。

昔日他不懂,将這一切胡亂蓋章為無衣師尹變了。

如今他神思清明,卻是明白了,不僅僅是因為無衣師尹變了,更因為昔日無衣師尹可以将度修儀當做好友,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無衣師尹開始忌憚這個好友,更準确地來說,是怕這個好友。

度修儀也輕易地找到了那個轉變一切的點。

“是在第一次去觀星台的時候嗎?”

一隻手被無衣師尹禁锢着,度修儀便伸出了另一隻手,徐徐探向無衣師尹,即将靠近無衣師尹臉側時,無衣師尹偏過了頭。

這個男人,哪怕是被度修儀指着心口,也一副無懼無畏的模樣,卻偏偏在這一刻,偏過了頭,流露出了一分逃避。

無所适從的手順勢滑下,落在了無衣師尹頸側,溫熱的皮膚在手的旁邊微微鼓動。度修儀眸色暗沉,隻消輕微一動,再一用力,他毫不懷疑,自己可以将無衣師尹掐死在自己眼前。

無衣師尹明明怕度修儀,卻又在這個時候,将全身上下最大的兩處弱點暴露在度修儀眼下,送到了度修儀手下,任由度修儀挾制自己。

多可笑啊!這實在太可笑了!

到了此時,一切醜陋幾乎都被揭開,無衣師尹也不再想着隐瞞,也不再打算粉飾這虛假的和平,他身處在度修儀的挾制之下,氣勢卻毫不輸于度修儀,他輕聲喟歎:“是吾小瞧了好友能為。”

因為小瞧,所以在觀星台親眼目睹後才觸目驚心;因為小瞧,所以親眼目睹後才越發忌憚,所以才會怕。

他變相承認了度修儀的話。不過,這個的确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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