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些什麼,可一口氣哽在胸口,隻能一隻手握拳抵在胸口,用力地咳了起來。顧佛禹坐在他身側,去輕柔地将他扶起些許,趴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好點了嗎?”
晉榕伏在他腿上虛弱地點了點頭,努力翻了身仰躺着與顧佛禹對視。
他咳得面若桃李,呼吸之間都是灼熱。眼睛卻一直盯着顧佛禹看,就好像今天第一天認識他一樣。
“可喜…喜歡…我什麼?”
顧佛禹又笑起來了,露出右側的一顆虎牙,更顯得少年氣了,“哥,你這是對自己長得多好看沒認識是吧?等你好了我拿鏡子給你照着瞧瞧?”
“但再好看也要先吃飯,”他把晉榕從自己的大腿上扶起來,拿雪白蓬松的枕頭墊在他的身後。席間離遠了,走到桌前把那統一配餐的餐盒加熱後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碗散發着奇妙清香的粥水。
白色的米粒中浮着些許淡粉色的肉絲,上面略點了一些蔥花。
現如今昆蟲蛋白打印食物已經是極其成熟的技術,原型食物因為生物變異的關系越來越不容易獲取,畢竟誰也不想隻為了口腹之欲冒着生命危險。
這碗裡的東西不多見。至少這米應該是出自環境部的試驗田。蔥花也是奢侈品,現在多是蔥味的營養粉制劑。
顧佛禹舉起手上的勺子,嘗試喂他。
晉榕終于沒再露出想吐的意思,窩在被子裡,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咽下。斷斷續續地吃了大半碗,面上終于回了一些血色。
顧佛禹把碗放下,把晉榕軟綿綿的身體扶着側躺下,自己坐在床旁邊,輕聲道:“等你好起來,我就要出發去做說明了。我一定把這事兒辦的漂漂亮亮,讓總統府所有人都挑不出錯出來。讓你能繼續順利地推進三次進化液的項目進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軸轉着趕進度,就好像有人在後面放火燒你尾巴一樣。”
晉榕一邊咳嗽一邊說:“你做什麼……咳咳、他們都不會滿意的……”
顧佛禹劍一般鋒利的眉毛一挑,笑嘻嘻說:“不,這就是你和顧循楷認識的誤區。你們這種搞技術的根本不懂他們想要的是什麼,他們想要的是認錯,是三次進化液的研制本來就是錯誤的,是進化派在走極端。”
“說明說明,說得好聽,真是平等的說明就不是我們上去說,而是他們下來聽聽群衆的聲音。”
“我這次去是答辯,答辯答辯,隻答不辯。該挨的罵一個都不會少挨,但隻要主動站明了非必要不進化的自然派立場,主動放棄預測模型的投入,他們必然不會再有逼壓。至于私底下怎麼研究,這還不是我們廣安内部的事?”顧佛禹又笑眯眯地眨眼,“不過你可不能告訴我父親哦,他要是知道了可絕不會同意的。”
晉榕張大了嘴,難以掩飾内心的震驚。在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生光明偉大正直的顧循楷顧大城主的兒子已經發育成了一個政治素養出色且敏感的合格接班人。隻是與他們設想的軌道偏離太多。
但他随後就更震驚了,顧佛禹欺身上來,半躺在自己的身邊。床很窄,為了留足空間,顧佛禹有一半的身體都懸在外面,一隻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一隻手隔着被子輕輕拍着他的背脊,像母親哄孩子一般。
隻聽見他輕聲道:“睡吧,我守着你呢。”
晉榕的眼睛又無法自控地開始酸澀,他閉上眼睛,在極其艱難的自制中緩緩陷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