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臨山望向程骁,孟圖南輕呵道:“快!”
她頭痛欲裂,使不得大力氣,也動不了大情緒,就這麼稍稍激動了些,登時又痛不可擋,叫她彎下腰大口喘息着。
程骁率先繞過機頭來到左側煤窗位置,果然如她所言,玻璃全碎了,艙體開裂變形,依稀能瞧見藍色的飛行服一角。他脫了外套去撲一簇燃燒着的火焰,許臨山顧不上灼燙爬進去摟住他的腰往外拖。
沈光福大命大沒被卡在座椅裡,被許臨山往外拽的時候被玻璃劃傷了頭臉,瞧着血淋淋的,經過程骁檢查,發現其實屁事沒有,但就是昏迷着一動不動。
孟圖南扶着好像有個鑽孔機不停作業的頭從一米多高的樹幹上跳下來,二話不說揚起手照着臉啪啪幾巴掌。力氣很大,沈光疼得當即蹦起來,擡手去摸發現半邊臉不僅腫起來,口腔裡也有血腥味。
他張開的嘴,正欲說話,孟圖南又照他的俊臉上甩了個響亮的巴掌。沈光擡手捂臉卻捂到一手的血腥液體。他龇牙撇嘴,但觸及少女冷酷到嗜血的紅眸後猛地閉緊嘴巴,少女滿意地哼了聲,淡淡開口說明情況。“這裡要炸了,還不快起來背着我逃命去?至于救命之恩不必放在心上,雖然我現在手掌還在疼。”
沈光本就在絕對的美貌面前半點志氣都沒有,更何況又被打成了豬頭,不由有些杵她,扭頭看到飛機真的快要爆炸了,于是二話不說撅着屁股蹲在她面前,慌慌張張,口齒不清,一臉大義凜然道:“快上來,我現在強得可怕。”
程骁被許臨山攙着跟在後頭,火光已燒得比人高了,順着雜草灼烤着機身,噼裡啪啦不知道哪裡在響,露出的油漬也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四個人心裡都沒底,兩條腿跑得再快,也不及一瞬之間的爆炸來得迅速。
生死一線間,沈光還不忘問一問孟圖南,“小孟博士你屬啥的?”
“龍。”
“龍?哈哈哈哈,龍好,飛龍在天,我屬鼠,正配了三合,咱倆是正緣啊!”沈光笑得正開心,忽然想到什麼,俊臉垮下來,“瑪德,不知道我能抗住大殺神幾拳,要不,我當你哥哥怎麼樣?”
沒等他多郁悶兩分鐘身份的轉變,身後突然熱浪滾滾将人向前推着撲倒,然後是一聲巨響和沖天蔽日的火光。
他們幾個人耳朵都是嗡鳴,半天才爬起來回頭沉默地看着這片景象。
這樣明亮的光線将沈光俊挺的眉眼照得纖毫畢現,他的眼淚藏得很深,在天上飛的鷹隼從來不哭,一輩子隻落地一次,要麼犧牲,要麼退役。在這個大變革的時代,大家都有這個覺悟,遺書也早就寫好了,沒到三十歲,無人敢結婚。
程骁率先開口,“此地不宜久留,要快點趕到最近的部隊,才能确保安全。”
的确沒時間矯情,這樣巨大顯眼的目标,不止自己人能找到,敵機也能找到。
沈光回過頭,仿佛剛才怔愣失神的是别人,他脫掉厚厚的飛行外套遞給孟圖南,腫了的臉絲毫不影響他帥氣明亮,“這裡入夜了冷,你穿吧,一會兒背着你跑起來熱得我自己都害怕。”
程骁指着許臨山道:“你去背孟博士,咱們海軍送人,怎麼好叫空軍受累。”
本來覺得男女有别的許臨山一聽,對,是這個理!于是二話不說将人背起來就跑,急得沈光差點摔個狗啃屎。程骁右手使不上勁,但嘴巴還能用,涼飕飕笑道:“沈隊在空軍練的是金鐘罩鐵布衫吧,正好給淩峥嵘練手。”
沈光抿着嘴,笑得勉強,“哈哈,哈。程團長你是會勸的。”
這裡的動靜很大,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黑暗裡睜開來窺視。蜿蜒的山路曲曲折折,站在高處往下能看到路,可走起來又沒完沒了。林間雜草樹枝橫生斜桠,也幸虧傳了沈光厚重的飛行服在身上,不然鑽出林子的之後就會和剩下三個人一樣,條條縷縷都是刮傷。
還沒好好喘口氣,程骁忽然凝眸朝着遠方看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有車來了。”
沈光飛客機不配槍,反手摸了個空,十分懊惱,對着程骁道:“你手折了,槍給我。”
沒等程骁去拔,那聽着像很遠距離發出的聲音,繞過一個彎後就到了眼前,沈光猛地竄出去攔車,駕駛員驚慌失措下将刹車一腳踩到底,刹車片磨地得冒煙了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