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加碼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天才少女又如何?這世間的算計唯真誠可破。
淩峥嵘清冷的狹眸裡是促狹的浮光,他忽地探身過去把臉埋進她的頸窩。猛吸一口她獨有的香氣,像貓吸薄荷那樣生理愉悅無法克制。
“收起來,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你繼續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淩峥嵘輕歎口氣,“我隻要那張證。”
聽起來好像和現在沒有什麼不同,少女卻還是疑惑,“為什麼非要那張證?”
“有證就不是耍流氓了。”淩峥嵘退回安全距離,抱臂斜睨她,嘴角的笑有些等些。“就憑你對我做的事,牢底能坐穿。”
少女析白的面皮倏地紅透了。
“行吧,算是對冒犯你的補償。”
淩峥嵘挑眉,“有了證以後,不許再給别的男人定制東西。”
他還是很氣,程骁這狗東西果然想挖牆腳!等他有了名分,下次再敢挑釁非揍死他不可。
孟圖南無奈地解釋道:“救命之恩能這麼還已經是我占便宜了,最難還的難道不是你嗎?到最後,我把自己都填進去了。”
淩峥嵘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
還債……
雖然和設想大相徑庭,但好歹對兩人的關系達成一緻意見了,這叫孟圖南繃緊的神經不由松了口氣。
她向後仰躺在床上,稚薄的胸膛在松垮的上衣中似漏非漏,淩峥嵘掃了一眼,拿過薄毯給她搭上。
孟圖南輕聲道:“分明還沒到時間,怎麼提前發作了?難道……”
這也是淩峥嵘不解和擔憂的,“你準備什麼時候注射最後一支?”
她眯着眼,斟酌着開口道:“其實我一直很猶豫要不要注射最後一支。”
她眼神變得悠遠,T病毒當真可解嗎?當時馬可說兩支足矣,第三支是上帝的心意,是可全腦開發亦或腦死亡,無法預測。孟圖南隐隐覺得哪裡不妥,全腦開發是禁忌之地,是神的領域,區區人類豈能駕馭?
一旦全腦開發後,要面對的是什麼?
是幻覺中的世界嗎?一切被解構,颠覆,情緒被裹挾消磨,感受不到痛與悅,逐漸脫離人類的感知,直至最終兵解。
但問題是,隻注射兩支有需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呢?放眼全球,不說之後,總歸直至今日也隻自己一人注射過,沒有先例可循,全靠自己選擇。
神的旨意嗎?
淩峥嵘見她的眉頭越擰越緊,出聲詢問道:“在想什麼?”
孟圖南回過神來,扯着嘴角笑道:“在想我要抓緊時間了,至少雄鷹的研發方向要先确定下來。至于解毒制劑,明天晚上是最後一針的注射時間。”
這是一場關乎性命的豪賭,赢了掙條命,輸了也無所謂,誰無一死呢?但她卻不想自私地害淩峥嵘的戶口本上寫下喪偶兩個字。
淩峥嵘直覺她有事瞞着自己,但見她不想說便忍着不問,隻俯身抱住她,認真說着,“你可以試着信任我,不需要一個人背負這麼大的壓力。”
孟圖南隻呵呵笑了笑,“别說大話,沒有人可以做到無條件信任任何人的。”
淩峥嵘咯噔一下不說話了,的确如此,人性如此。譬如此刻的自己,好像還是心存疑惑,疑惑她為何回國,與那邊的關系是否做到斬得一絲不剩!
但因時機未到,他便問不出口。
見他沉默,孟圖南笑得瞳色愈發妖異。
她揪着他的耳朵将人提起來,又改為捧着他的臉頰,眼對眼,鼻對鼻,她坦誠笑道:“你能做到這個級别的位置,不會是個粗心大意又不敏感的大老粗。你難道不好奇,這T病毒怎還會存在?更為離奇地是,居然T病毒還有解藥。”
她惡劣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貪婪地呼吸着那股淩冽又微弱的香氣來緩解那痛地令人心悸的苦楚。
“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想知道嗎?”
淩峥嵘狹長的眼眸裡是難掩的詫異,卻很快轉為笑意,浮光一般碎成顆粒灑在浩瀚的海面,很美卻不真實。“想知道,這件事困擾着我,那麼孟博士能為我解惑嗎?”
“我願意說倒不是為你解惑,也好為人師,隻是不想有朝一日你在别人口中得知我的秘密。不論那人是有心或無意,如果你在乎這件事,倒不如我親口對你講。”
孟圖南一口氣說太多有些累,緩了緩才繼續道:“在我眼裡,婚姻關系亦是合夥關系的一種,利益均享,災難同當,若要穩固,不然需要建立誠實守信的基礎,不能說的可以不說,但絕不撒謊。”
淩峥嵘有些意外,卻點頭認可。“很好,很不錯的想法。”
“想說清楚這件事,就繞不開喬納森。在我之前,喬納森有一個家族用來聯姻的未婚妻安妮,她學的是生物工程類專業,緻力于人類基因工程的改造,可謂極度狂熱,自從她接觸到T病毒項目後,百分之九十的經費都是她拉來的。”
“所以,這就是哪怕T病毒後來被銷毀,安妮卻能留存母株的原因。”
“我與劉文進通過加密郵件溝通好離開的前一晚,安妮忽然帶着人闖進我租住的公寓裡,将我制服後強行注射了T病毒母株。甚至為了不引起喬納森的警覺,又給我注射了高度提純的□□。”
“對于安妮的想法我早有所警覺,早在她對我的基因序列進行檢測分析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興趣。”
“按照她發現的理論,我的FOXP2基因上的堿基在分子結構層面對T病毒不僅敏感并且可控,甚至大概率會超好的方向突變,從而導緻基因進化,使大腦神經元高速發展。”
“簡單來說,我是被她選中的實驗人選,是對T病毒适應和改造接受度最高的人。但礙于喬納森的介入,她才退而求其次用了别的人作為實驗對象。”
“遲遲沒有進展,加之項目被封存,她承受了巨大壓力,是以當她發現喬納森對我的保護有了漏洞後,就喝掉一瓶人頭馬,然後毫不猶豫地對我下手了。”
孟圖南失笑,“她說我是神選中的人,所以必須擔負起人類改造的責任。她甚至不是因為喬納森背叛家族聯姻,隻是醉心學術而已。”
“何其瘋狂,我亦如是。唉,所以我連恨她都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