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峥嵘黝黑的瞳孔裡的驚訝難以掩飾,他設想過很多可能,但卻不知她竟是這獨一無二的存在。
“不論安妮人品,單論學術她是非常優秀的,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T病毒會瘋狂攻擊破壞大腦神經元,她便研制出缰繩,勒住野馬,有的放矢,加速病毒高複制的特性,研制出發展神經元的解毒制劑。”孟圖南抿唇,慢聲給他解釋道:“最終兩者相疊加,就成了開發大腦,刺激腦神經發育的全新藥劑。”
“隻可惜,她沒來得及完成對照組的最終實驗,缺失了最重要的對比數據,無法蓋棺定論這兩者的結合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但,單就解毒制劑而言,對修複受損的腦神經是有效果的,哪怕腦損傷成了植物人,大概率也能通過刺激大腦内各種單元件實現生成,重組,乃至蘇醒。”
“唯一不足之處,是尚不知随着時間的流逝,會出現何種不可控的副作用。”
未知才最是恐懼,那麼她身中T病毒,又注射了解毒劑最終會怎樣,誰都說不清。
“也就是說,僅注射解毒制劑是安全有益的,但如果體内有T病毒,就是一場滅頂的災難。”他幽冷的眸子蒙上郁色,“你,就一點都不怕嗎?”
她這麼小,才十八歲,面對生死怎能冷靜至此?
孟圖南想起自己倉皇逃回來時那邊還在開着小會,自己也沒做什麼交代,不知那邊什麼情況了,于是撐起身子想下床。
淩峥嵘一把托住她搖搖欲墜的纖腰,責備道:“知道幾點了嗎?你不好好休息,起來幹嘛?”
“不知徐老他們是否還在會議室,我這麼一走了之很不禮貌,我得回去看看。”
淩峥嵘将她按回床上,柔聲道:“已經這個點了,萬一沒人你豈不是白跑一趟?就是有人,這個點也不适合繼續工作了,我去看看,你留下來休息。”
孟圖南想想也是,她這幾天都沒睡好,現在很疲憊,疼痛也在阈值範圍内,正好睡一覺。
“好,那就辛苦你了。”
淩峥嵘湊過去又貼了貼她的唇,然後三兩下套上衣服,臨出門還不忘叮囑一句,“我會留孫正在門口守着,你隻管睡,什麼都不要想。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喊孫正,他能處理的自會處理,處理不來他會找我。”
“好。”
淩峥嵘走到門口忽地又折返,嚴肅地看着她,“T病毒的事再不能給任何人知道,瘋狂的科學家不分國界,一旦知道你竟注射過這些東西,想必會瘋狂想将你捉回去研究。”
孟圖南笑了笑應了下來。她疲憊地阖上那雙猩紅的眼,任由淩峥嵘為自己蓋好被子,然後留下一盞小壁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外頭的空氣淩冽寒涼,風一吹,心頭燥郁的心情都好轉了些。淩峥嵘大步走着,很快來到車前。孫正和舒敬在抽着煙吹着牛,兩張年輕的面龐上都是飛揚的喜色。但這好心情并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他們看到淩峥嵘寒着張俊臉回來了。
舒敬心裡一沉,心道糟糕,這個點拉着臉回來,怕不是被小嫂子攆出來的吧。完了完了,自己惹的禍,死不足惜了。他一副如喪考批的表情引得淩峥嵘蹙眉,斜睨他道:“你拉什麼臉子?”
舒敬委屈巴巴地縮着頭,“對不起淩旅長,下次我一定不讓别人随便把小嫂子接走。這樣,如果小嫂子真不要你了,大不了我回老家幫你找個更漂亮的,嗯,好吧,可能沒她漂亮,畢竟狐狸成精也沒她有仙氣。”
“淩旅長?”淩峥嵘挑眉。
“嗯。”舒敬認真點頭道:“淩旅長你忘了,你在車上說的以後不要叫你老大了。”
淩峥嵘被他氣笑了,一把拉開車門坐上去,沒好氣得瞪了眼舒敬,轉頭對孫正道:“你去招待所附近蹲守,我不放心你嫂子一個人住在那裡。”
孫正一聽嫂子二字不由彎了彎唇角,啧,老大哄小女孩很有一套啊。
淩峥嵘抱臂坐着望向窗外,晦暗的眸子裡全是壓抑的冷光。他捏着鼻梁,緩慢消化着孟圖南的事。
她會不會運氣很好,得神垂愛萬古長青?
或者,身體因基因突變而倉促死去?
無論哪一種,淩峥嵘心想結婚這件事不能再拖,也是時候去和鐘家做一個了斷。他們太惡心了,自己不理會,他們反倒蹬鼻子上臉,竟敢按下自己的結婚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