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是你喜歡的事業,怎麼能為了一個臭男人就轉業!”孟圖南皺着眉一副不能認同的樣子。“我是說你倆這種狀态很沒意思,但婚姻是如人飲水的事,不要活給别人看。”
“你覺得盛世有幾分喜歡你?你又喜歡他幾分?與其這麼拖着,不如快刀斬亂麻。”
“怎麼斬?”嚴靜姝需要的是勇氣,她陷進自己編織的美夢裡快二十年了,像溫水煮青蛙,靠自己的力量已然無法跳出來。
“直白地問他。”孟圖南的方式看似簡單粗暴,其實也是給足了嚴靜姝自主權,“盛世那個狗東西慣會裝斯文,喜歡粉飾太平,那你就撕了這層虛僞的太平,逼他現原形。”
嚴靜姝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等過完年我一定和他談談。”
孟圖南心想還過啥年啊,這要是放自己身上,非得等除夕人湊齊了掀桌子不可。可去他大爺的吧,一年見面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說什麼工作忙,淩峥嵘不忙嗎?也沒見他消停過。
還有一點她沒說出口,她也是在遇到淩峥嵘之後才了悟的真理。男歡女愛不能證明有感情,但男女之間如果沒有身體上的需求,不能相互吸引原始欲望,那絕對是不愛的。
她可以不怎麼愛淩峥嵘,但自己饞他身子,雖然喬納森也好看,但她對着他的時候就像個四大皆空的聖賢,生不起一丁點兒世俗的欲望。
但淩峥嵘就是勾她,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到毒發強了他,每一步都是從了内心的欲望驅使而為之。
嚴靜姝沒有待太久,揣着那瓶香膏想走,卻又躊躇不定。猶豫再三,她還是選擇說了出來,“其實盛世這麼着急趕回去是因為老爺子突發腦溢血,已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兩天了。盛世不想叫你知道這個消息,他也不讓我說,但我覺得你應該有知情權。爸爸他這次生着病還乘機去了趟國外,醫生全程陪同,吊着命去的,吊着命回來,他說要落葉歸根,隻怕……沒幾天了。”
嚴靜姝蹙眉,生死的事沒法看淡,她其實是個感情熾烈的人,不然也不會一腔熱血獨自愛了盛世這麼多年。“夏夏,無論愛恨都是一種修行,你憑心意就好。但如果你想看他最後一眼,我也可以安排。”
孟圖南原本亮晶晶的眼裡立刻像揉進了塵埃,灰撲撲的,看不出喜怒。孟圖南坐回去,撐着臉淡淡道:“謝謝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暫時不需要你安排什麼。”
嚴靜姝嗯了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果然到了後半夜開始飄雪花了,孟圖南就這麼幹坐了不知多久,直到門再次被窸窸窣窣的細碎的動靜打開。開鎖的人沒想到她竟還沒睡,也沒看書,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在書桌對面的沙發裡。
淩峥嵘關好門,摘下帽子脫下軍大衣挂好,然後俯身過來攥住她的手,果然涼得透骨。他二話不說将人打橫抱起來往,解開她的外套,又去脫她的外褲,全程孟圖南都像個木偶般任他擺弄。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但淩峥嵘知道她這副樣子定然是出事了,可她不想說,那他就不問。
被窩裡的鹽水瓶已經不熱了,溫溫的,但别的地方仍然是冰涼的,她一進被窩就蜷縮起來,隻着秋衣的脊背單薄瘦削,哪怕閉上了眼眉頭還是緊蹙着。
淩峥嵘捏了下她的腳,覺得外頭的雪花都沒她腳冰。就這麼睡,可能一夜都捂不熱被窩,所以幹脆不捂嗎?
他這麼想着,幹脆利落地拔掉了自己的衣服擠上去從後頭抱住她,然後擡手關掉床頭的燈。
此時已是淩晨兩點半了,外頭是呼嘯的北風,吹得大樹來回擺動。零碎的小物件被吹地哐當直響,孟圖南慢慢地轉過身将頭埋進他的胸前,淩峥嵘将她的腳夾進自己大腿間捂着,也不說話,在她耳上輕吻了下,柔聲對她道:“睡吧。”
這一覺睡得孟圖南迷迷糊糊,夢裡見夢,層層疊疊糾纏不休。她甚至夢到自己用沉重的玻璃煙灰缸給盛宴開了瓢,然後一腳反踩在他膝上,生生折斷了他腿的那一晚。
隻是這次夢裡的盛豐明沒有叫人将自己拖出去扔進派出所,而是直接逼問自己,何以如此兇殘?何至于此?難道自己的一飯之恩不足以抵償兒子的一條腿嗎?
後來盛豐明的弟弟來了,盛宴的母親來了,林林總總整個大廳裡都站滿了盛家的人,都在指責她的惡毒與不堪教化,咒罵她恩将仇報不得好死,她被鐵通般圍住,她插翅難飛,她看着盛豐明杵着拐杖在面前,兩手交疊搭在杖頭,一慣慈愛的臉變作僞善,猙獰又遺憾地對自己說,“吾甯你姿色平庸不堪大用,配與吾兒守宅一世。卻不想,你心思歹毒志比天高,如此,便怪不得吾手段陰私毒辣了。”
孟圖南看着一群人将自己捆住,将盛夏的名字以她指血書就,強按着她的頭與盛宴在婚書上按下手印。
原來賦予她盛姓不是收做女兒啊,是存了冠夫姓的意思。
淩峥嵘隻以為她夢靥了,可怎麼喊都不見回應,他打開燈看到牆上的鐘顯示五點鐘了,天還未亮開,窗戶上蒙着一層白汽,他感到懷裡的人體溫驟降,可探額頭卻又滾燙,知道她起燒了,忙套上衣服下床擰了條涼毛巾蓋在她的額頭上。
團裡有醫務室,他低聲叮囑了孟圖南兩句,便冒着風雪去找大夫。
被吵醒的大夫怨氣很大,卻礙于來人是大殺神而不敢發作,但也隻肯給他兩粒安乃近和一支溫度計,叮囑他兩個小時後再量體溫,如果還是高熱退不下去,又叫不醒就要來打退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