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博士,你前途無量,望日後謹言慎行,萬不能行差踏錯。”
“熬過這幾年就好了,等他們意識到科技的力量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時候就好了,臭讀書的這些人就不會被欺負,被踐踏,被随意對待了。”
他眼裡忽然噙了淚花,一把年紀了覺得哭鼻子很醜,扭過臉假裝理了理碎發,好半晌才再次開口。
“我爺爺打的是N京保衛戰,雖然敗了,但沒有一人投降。德X師全軍覆沒,ZYJ校教導總隊全員犧牲。”
“到了我父親那一輩時,他打的是SGL戰役。打的是坑道戰的奇迹,是人類的極限,渴到喝尿都沒有,死的時候還端着槍坐在坑道口警戒。”
“到我了這輩了,就開始技術封鎖,核心扼喉,打的何嘗不是沒有硝煙的科技戰?我因一己私欲而賣國,死不足惜。”
“一輩有一輩人的戰争,圖南啊,這一輩的佼佼者理當自強!”
孟圖南眸光閃爍,輕聲回道:“先輩浴血搏殺沒有低頭,吾輩飲冰鑽研豈敢彎腰。必當以吾之青春,護我國威。”
徐滌清掩面,久不成聲。
“等雄鷹項目研發成功,給我燒一份看看,也叫我這個罪人瞧瞧少女天才的高度和成就。”
孟圖南極為平靜地看着他,嗓音溫淡,“徐老也不必一味攬罪在身,是非功過,一切留給後人評說吧。”
徐滌清紅着眼眶,低低念道:“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生于塵埃,溺于人海,死于理想高台。但人非聖賢,總有私心難過。一輩子的奉獻是真,過失亦是真,卻不能混為一談。
陶九思一下子懂了何為文人根骨甯折不彎,胖達國人的血脈裡流淌着的何嘗不是沸騰的意氣呢?
他回過神,但見孟圖南離開,忙亦步亦趨跟着出去了。
幾次張口都不知該怎麼表達,急得直撓頭。孟圖南卻不疾不徐,穩穩地穿過拟戰廳昏黃幽長的走廊,在盡頭處踩上滿階的皎白月光。
第二天一早,陶九思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趕在天剛放出點微光就起床相送,卻不想被告知人已和程骁夜裡兩點就離開了。
他站在大樓前點了根煙,青煙袅袅熏地他睜不開眼,眯縫中看到一輛軍車駛進院子裡,接着是一襲軍裝,身形挺拔,氣質沉冷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眉眼清俊肅殺,氣質沉穩深重,光是瞧着就生出令人膽寒的懼意。陶九思看着淩峥嵘邁着大長腿朝自己走來,忽然從他身上看出了些許禅味。
殺一人者罪,殺千人者王,淩峥嵘身上的氣質,是實打實靠着血腥堆積起來的。
從前隻覺世人誇誇其談,見過淩峥嵘方知一個眼神掠過如芒在背不是妄言。
就這麼會兒走神的功夫,淩峥嵘已站在面前了。
陶九思斂起松散的神情,開口道:“你來晚了,孟博士早走了。”
淩峥嵘嗯了一聲,“從京都來的專家可破解了孟圖南的電腦?”
陶九思想了想,颔首道:“沒費什麼功夫就破解了,裡頭沒什麼特别的。”
淩峥嵘看了他一眼,陶九思心頭猛地一緊,直覺有事。但淩峥嵘卻沒說别的,隻道:“走,去專家那裡。”
陶九思等人徑直去了拟戰局樓後的招待所,問清楚門牌号後去敲門。開門的是個年輕人,流裡流氣的中分頭,是時下明珠府傳過來最時髦的發型,穿着五顔六色的花襯衫,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問道:“找誰?幹嘛的?”
陶九思輕歎口氣,不情不願地張嘴回道:“我是拟戰廳的陶九思,也是這次請您過來幫忙辦案的負責人。”他看向淩峥嵘,“這位是京都過來的計算機方面的專家,這位是第三戰區的淩師長,咱們能進屋聊一下進展嗎?”
梁瀚騁皺着眉頭讓開一條路,招待所的房間本來就不大,這一下子擠了四個大男人轉身都局促。楊清帆在淩峥嵘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去,這才稍稍寬裕些。
他滿不在乎地兩手一攤,“移動式電腦還回去了,裡頭挺幹淨的。這年頭能在國内看到本子電腦可真不容易,是哪個搞計算機的行業大拿嗎?”
陶九思與淩峥嵘對視一眼,陶九思搖頭道:“你确定什麼都沒有?”
“大拿也不可能繞過我裝的程序搞事情。”梁瀚騁一副被侮辱了的樣子,“說起來我和這本子電腦還挺有緣分的,在京都的時候就到過我手裡,說是要仔細查一遍,還要确保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裝個監視功能的小程序。這個活我熟啊,隻是沒想到這才多久還真出事了,又落我手裡了。”
他啧啧兩聲,不勝唏噓。“但沒問題就是沒問題,這個造不了假。”
“不過……”梁馳騁撓頭,“幹淨得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