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漂亮!”幼澄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這是小羊嗎?”
“一對給你,還有一對給嗣音。”封蘅溫柔地替幼澄理了理耳邊的碎發,“聽說在盛樂羊兒是吉祥的象征,你和嗣音要像這些小羊一樣,快快樂樂,平平安安。”
幼澄拿着羊骨雕回到她母親身邊,韓貴人輕撫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我有話和妹妹說。”
封蘅與韓貴人順着巷道走遠了些,韓貴人才迫不及待酸溜溜地說,“果然是有恃無恐,你難道還不明白,你是魏宮中唯一被他偏愛的。”
封蘅擡眸,“他又和你說什麼了?”
“陛下凱旋歸來卻不見喜色,還不是因為你?”
封蘅失笑,知道韓貴人沒有惡意,可是這話讓她何其失落,“愛?他是帝王,你我是妃嫔,就算偏愛,不過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和施舍,就像姐姐宮裡豢養的狸貓,不過是逗趣的寵物罷了。”
“你以為憐憫和施舍就不是愛?多少人求他施舍一絲目光而不得,你把他的心踩在腳下,是我們這些苦心經營的人何等可笑,還是你貪求太多?”
“你知道李姐姐被賜死的那天……”封蘅聲音變得哽咽,“那時候,大概宮裡的女人都有些幸災樂禍,同時也萌動了兔死狐悲的恻隐之心,我想韓姐姐也是這樣。”
巷口的銅鈴又響了,驚起幾隻寒鴉掠過灰撲撲的宮牆。
“你知道我對你是什麼感覺嗎?”半晌,韓貴人哀哀說道,“是忌妒,忌妒一個自己瞧不上的人,忌妒為什麼你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他的愛。我對你的忌妒,自始至終都沒有變。”
話不投機半句多,封蘅不願再與她糾纏下去了,韓貴人又說,“你或許覺得我很蠢,可有時候人的心就是這樣,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封蘅是在立春那天聽聞封萱又有了身孕。
拓跋弘特意請她進宮陪伴昭儀,她抓着封蘅的手貼在她的小腹,說一個人就代表一顆星辰,起起伏伏,不是在墜落就是在上升,封家已經到了否極泰來柳暗花明的時候,這個孩子就是例證。
封蘅不願使她姐姐掃興,她一點都不相信一個孩子可以是什麼喜慶的象征,還是準備了豐厚的禮物,過不了幾天,她就聽到些風言風語。
崔大人家的夫人這胎若是生不出個男娃,這脊梁骨怕是直不起來了。
自己肚子不争氣,還善妒阻人納妾,這封家女仗着自己妹妹是昭儀,還真是驕縱。
純陀看見封蘅聽完這話後神情變得格外凝重,當即以對自己大不敬為由處置了嚼舌根的命婦,岚風恨恨地與菱渡在绯煙宮的假山說起這件事,菱渡擔憂恐怕這件事不會輕易結束。
正如她所猜測的,封蘅頭一次主動叩開太和宮内室的門,起初她語氣平穩,請旨讓崔琬與封萱和離。
拓跋弘不解其意,“官員内闱私事,朕沒有插手的道理。”
“我姐姐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已經在納妃一事上愧對于她,如今也要見死不救嗎?”
“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說給了高姐姐?她為了勸我去武川才告訴我。”封蘅态度堅決,“有先皇讓穆真與長城公主和離另娶太後長姐先例,這對陛下不是難事。”
帝王沉吟片刻,注視着她,“這是封萱的心意?”
“她不需要知道。”
“不妨朕傳崔琬入宮……”
“若他能護住阿姐,就不會有這些話傳出來。”
“阿蘅……”
“你究竟應還是不應呢?”她紅着眼看着他。
拓跋弘站起身來,“就算朕下旨,你姐姐往後如何自處?流言蜚語隻會更甚。”
“和離之後,至少阿姐能回封府!陛下若念及舊情,賜她一座宅子、幾畝良田,難道不比在崔家受盡磋磨強!”
“她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沒有不盼着她好的道理。”拓跋弘歎氣,“當年父皇以長城公主責罵虐待庶子為由下旨和離,如今貿然下旨,你讓朕以什麼理由?”
“你可以兌現當初的承諾。”
“你真是瘋了!”拓跋弘聽了這話,瞬間勃然大怒,“你真以為朕要享齊人之福嗎?”
他猛地掀翻案幾,杯盞碎裂聲中,然後逼近她,“再說這樣的瘋話,朕就……”
他的指尖幾乎要觸到她顫抖的睫毛,卻在最後一刻蜷成拳頭,重重砸在身後的立柱上。
封蘅突然抓住拓跋弘的衣襟,他被她拽得踉跄半步,聽着她說,“我隻要阿姐平安無事!隻要她平安順遂,不管怎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