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前五天,多米他們迎來了一個大任務:大掃除!
王女士這天一大早就把家裡的家具都披上了布,戴着她的電動車頭盔,武裝好,拿着長長的竹竿,盡頭綁着個撣子,攀爬在木梯上面掃房梁,頭頂的梁已經黑了,像在這用煙熏過臘肉似的。
這邊王女士在掃梁,底下多逸也戴着頭盔,他負責按靠在牆面的木梯。本來多逸打算自己上的,但是王女士擺擺手,直接就蹬上了梯子,“我來!你們幹不明白的,掃得沒我幹淨。”
這間老厝曆史悠久,久到多米問金凱霆這屋子建立多久了,他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時金凱霆在飯桌上喝着酒,看着梁上在瓦片間亂蹿的老鼠,臉上盡是迷茫,啧啧道:“怪哉,這客廳上面的梁怎麼這麼黑?房間裡面的就不會啊。”
同樣吃得慢的多米手捂着自己的碗,眯着眼睛看梁上,聞言吃驚地問:“啊?連你都不知道為什麼啊?”
金凱霆嘬了口酒,臉上難得迷糊,“我爸也沒和我說啊。”
多米無言地盯着上方,脖子都酸了,連老鼠的影子都沒捕捉到,她偏頭看向坐在一旁,也擡頭望梁的滿分,恨鐵不成鋼地說:“滿分,你這沒用的家夥。”
話雖這麼說,但是多米知道這老鼠不下來滿分也沒辦法,更何況滿分戰績感人,曾經在庭院裡叼着一隻老鼠回屋玩,然後在屋裡跟丢了。
想到這,多米瞥了眼自家傻孩子,它還擱下面跟入定了似的目不轉睛地盯着呢。
一時間多米莫名就體會到了王女士對她的心态,她内心孤疑:難道是這名起得不好?我就說得叫喪彪吧!
等王女士把這厝裡各間屋子都咕蛹完,她氣喘籲籲地摘下頭盔,抛下長竹竿,手和脖子都酸得擡不起來了。
多米和多灏還在被窩裡面呼呼大睡,她風風火火進房間一把掀開床簾,喊話:“多米!起來,幫媽媽把被罩枕套脫出來。”
她站在床上動手拆床簾,瞟見紋絲不動隆起的被團,伸腳踢了一下,“快點起來!活不趁着現在太陽好抓緊幹,又在拖拉!”
腳下小心避開被團,拆下床簾,她腳步匆忙前往多灏房間,這一個倆個都是冤家。
多米恹恹起身,擁着被子睡眼朦胧地看着周圍,拆掉床簾,看周圍還有點兒不習慣。想到今天的活,她捂着臉埋進被子輕籲。
别看這老厝大,它還難收拾,破磚爛瓦收拾完就跟沒收拾一樣呢。
吃過早餐,多米端來一盆水擦桌子,她到處擦,還不忘和一旁的多灏說:“這次輪到我拖房間了,上次是我拖廚房的地。”
廚房的地磚更爛。
多灏斜睨了她一眼,煩不勝煩道:“知道啦!”他手上動作不停,心裡想着盡快幹完去打遊戲。
多米看穿了他的想法,撇嘴道:“嘁!老媽說下午我們得刷天井和外面庭院。”
天井和外面庭院是凹凸不平的大理石,容易長青苔和雜草,他們得拿着洗衣刷蹲地上一塊一塊刷過去,刷完還得舀水來,一桶一桶地沖掉泥土。
多灏低眉垂眸擦着那張紅木椅,聞言皺眉看着她,“那你還不快點,别妨礙我時間。”
“你管我!”這話滿是不服氣。
“整天拖拖拉拉的,狗東西。”多灏抱怨道。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小賤人!”充滿火藥味的回嗆。
“嘿!嘿!嘿!幹個活就要開始給我吵是吧?欠抽了?”王女士走過來制止,威懾道:“都給我閉嘴,幹活!”
倆人哼哼唧唧,都滿臉不服氣。
“媽媽你要出門嗎?”這時多米看見王女士換掉了睡衣,問道。
王女士低頭看着手機說:“對,你阿姨約我去廟裡拜。來來來!你們幾個!”她拍了倆下手掌高聲道:“把媽媽去年給你們的護身符拿出來,我要拿去還,請新的。”
多米沉默,滿臉孤疑又認真,她開始回憶那一小塊東西放哪裡了……
那是由大紅色紙包了點爐裡的香灰裹成的一小塊,他們當地人管這叫香火。
她記得,去年王女士把她的那份給她,叮囑她放書包裡,不要亂扔,轉頭她就把那塊拆了看裡頭包了些什麼。
至于為什麼十來年了,她終于開始好奇裡頭有什麼東西了,這也是個迷。
回憶隻到這,多米苦思冥想:她後面有沒有重新包好放書包裡呢?雖然沒印象,但是在她的書包裡,她印象中沒見過這東西。
越想心裡頭越發虛,王女士拿過多灏和多逸遞過來的香火,轉頭看向多米,“金多米,你的呢?”
……
汗流浃背的多米蹒跚着步伐到書包前,埋頭一頓搜刮,真沒有!
王女士就在她後頭盯着,步步緊逼道:“你的香火呢?”
多米抓着自己的書包腦海風暴,什麼理由聽起來顯得情有可原?
“我、不知道啊……”結果就憋出來這句。
“你就好好放在書包裡,它還能長腿跑了不成?你書包也沒破洞啊。”王女士一把拿過她的書包搜查,拿出本子順手一翻,“你這練習冊怎麼都是空的?”
禍不單行就是這種。
王女士緊蹙雙眉,又拿出其他本子翻着,音量都高了幾個調:“雖然我看不懂這上面密密麻麻的東西,但是這上面一個你寫的字都沒有,都是印刷字!”
“印刷字,對啊……印刷字。”多米失神囔囔着,這讓她怎麼掰扯?
這個時候直接滑跪比較好,她下定決心掬起笑臉,“我、我過完年馬上就專心學習!”
王女士氣不打一處來,“這都是花錢買來的,這麼多冊子,你要是不學你就别給我浪費這錢!”
“知道了。”多米低頭挨訓。
好在王女士趕着出門,沒跟她繼續計較,連弄丢香火都不計較了。甚至自動在心裡為多米找到了原因:這書包裡的書一天到晚拿進拿出的,肯定是夾在書之間不小心掉了。
“金多米,過來幫忙!”多逸在房間裡頭喊着。
“你在幹嘛?”多米應聲進去就看到多逸蹲在一堆廢墟裡。
多逸拿着個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子往裡頭扔東西,“我把這櫃子裡頭和上面的東西都拿下來了,扔掉一些不要的東西,再把上頭的灰掃一掃,要不然滿分老跳上頭躺那。”
滿分哪裡髒就愛躺哪裡。
“有蟑螂嗎?”多米立在門口沒動。
多逸翻了個白眼,“早跑了。”
這櫃子裡頭上頭都堆滿了東西,裡頭有時會傳來窸窣聲。
走近蹲下來,多米拿起一個灰蒙蒙隐隐泛黃的瓶子端詳,遲疑道:“這?不會是我們小時候的奶瓶吧?”
“這還有我們小時候的便盆呢!”多逸抽出一旁黑色塑料袋裡同樣是灰蒙蒙的一個橙色盆狀物,那塑料袋都酥得掉渣了。
多米看着它,嗯,這個她有印象,她小時候就是坐這上面拉屎的!“麻麻留着這,是要紀念?”這語氣甚至帶上了驚悚,不至于吧?王女士的母愛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放心吧,從它們的狀态來看,我們丢了,老媽不會發現的。”多逸指了指一旁的鍋,“看,這是我們家曆代用過的鍋,都在這兒了。”
多米看向那堆破銅爛鐵,有的上面結滿了蜘蛛絲,有的鏽迹斑斑,多米邊翻邊嘀咕:“破了的砂鍋為什麼還留着?這碗豁了個口子也留着啊?這個爛了的飯桌罩怎麼還在這,多占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