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王女士忙得腳不着地,金凱霆一直在屋裡頭走來走去,嘴裡不知道念叨什麼,嗡嗡嗡地,還時不時湊到她身邊,叽歪得王女士煩不勝煩,趕他到一旁去,忙是一點都幫不上的,隻會添亂。
金凱霆從廚房晃悠到客廳,多逸和多灏在打遊戲,多米在玩手機。
這三個屬于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王女士叫他們幹嘛就幹嘛。
他大馬金刀坐椅子上面,叼着煙陰沉着臉,坐了一會,他起身喊道:“我要去市集逛逛。”說完就自顧蹬着自行車離開了。
市集這天特别熱鬧,人潮湧動,摩肩接踵,晚上就吃團圓飯,這會商販還在賣力吆喝着,争取再賣點。
金凱霆走到一處集攤前,擡頭看着上頭吊着的羊肉,手拽着羊腿旋轉翻看,“這個羊肉多少錢一斤?”
“多米!你去祠堂裡面拜。”王女士将貢品一份一份都整理好,放進了一個大紅色籃筐裡面,交給多米。
她忙得有點兒暈頭轉向,這會兒多逸和多灏去理發了,隻剩下多米癱在沙發上看着手機“咯咯咯”直笑。
聽到吩咐,多米走過來一把提起籃筐,嘿!提不動,她打開一看,裡頭水果、魚肉、零食,還有金絲……怪不得這麼重。
“你提不動,媽媽給你放車上,你開我的小毛驢去,東西重騎自行車不方便。”王女士緊蹙雙眉,她老覺得忘記了什麼要緊的事。
王女士有輛電動腳踏車,俗稱“小毛驢”。
這會兒不放心交代着,“是去祠堂拜,拜三生、祖公祖母。不是我們平時去拜的那個地方,知道不?”
“三生”也叫“三牲”,是指三種不同的肉類,通常包括雞鴨鵝;“五生”也叫“五牲”,是指五種不同的肉類,通常包括豬牛羊、雞鴨鵝、魚。用于傳統的祭祀活動中,祭祖和祭各類神明。
“哦,那我們平時去拜的是什麼?”聞言多米随意地問着,頭也不擡在翻看裡頭,呦!有草莓!
王女士語塞住了,她帶多米去拜了那麼多次,到現在她還在迷糊,不知道拜的是哪些神明。
她敲了敲多米的腦袋,“你能不能上點心?”
平時她帶多米去拜,就是她擺好貢品,把香點好遞給多米,讓她跪下拜,她就跪下對着神明許個願,泥都不帶沾一下膝蓋她就起身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心裡歎了口氣,她解釋道:“平時去拜的有天地、諸位伯公、佛祖、媽祖。”心裡頭想着事宜,說得漫不經心,嘴上叮囑:“裡面的東西數量剛好的,你拿出來放好就行。”
她幫多米把圍巾繞好,将頭發拉出來,說道:“中間的爐插五根香,旁邊的都是三根香,你要是不知道怎麼做,就看看旁人。”,話畢停下動作,她看着多米藏在大紅色的圍巾下的臉,眼睛澄澈靈動,人就不知道怎麼的,整天懵懵的。
多米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看着她出門的背影,王女士托着腮苦惱,不放心讓多米去幹這事,她冒冒失失的,但是現在她确實走不開。
路上很多人像多米一樣,帶着大紅色的籃筐,或者提着大紅色塑料袋,大包小包的行色匆匆。
多米她不會開電動車,但是小毛驢還是可以的,人菜瘾大,她一把将把手擰到頭,慣性讓她坐不穩、人有點兒後仰,車帶着她飛的感覺,風吹打在她臉上,下半張臉都藏在圍巾裡頭,眼裡閃爍着興奮。
頃刻間就到了祠堂。
其實這祠堂離她家的距離就一條街,不超過800米。
祠堂裡面人頭攢動,鼻息間都是香火的味道,燃燒的紅蠟燭、香、金絲,一旁還在放鞭炮,要說熱鬧有味道的話,多米覺得這就是了。
她抽了抽鼻子走進去,尋了一會,終于找到個空位,按照王女士的吩咐,眼明手快地将一盤一盤的貢品全擺在八仙桌上,點蠟燭、點香,跪下閉着眼睛舉起香拜拜。
這裡人這麼多,多米覺得她有必要說明一下,心裡虔誠地念着自己的身份證、家庭住址,防止老祖宗搞錯了人。
也不知道她明明拜的是自己祖父祖母,還怕被搞錯人了是怎麼回事。
告知完自己的身份,接下來她就開始許願,嘴裡無聲念着:老祖宗保佑我們平安健康。然後利索起身,往膝蓋上拍了拍灰。
她許的願從來都是這麼簡單。
走到香爐邊,她用手裡的香敲了敲爐上的香,避免上頭的香灰掉落到她手上,她以前被這些紅通通的香灰燙過,回閃速度從未那般快過。
小心翼翼插好香,歪七扭八的,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退回位置跪下将金絲舉起叩謝,然後抱着這些金絲找到燒的地方一股腦全抛進去,煙熏得她眼睛辣辣的,扭頭就走了。
回去收好貢品撤離,這事辦得很是火速。
張大夫遠遠地就看到多米這一番生疏又莫名熟練的操作,滿腹疑惑。
今天自家老太婆在家裡頭忙活,他被派到這來拜,一進門他就在人群裡看到了多米。
走到她身邊,張大夫邊拿出貢品擺上桌子,邊偏頭看多米,隻見她嘴唇快速蠕動,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一眨眼就走完了流程,離開了這。
他擰眉深思,嘶!這小孩他記得跟他不是一個姓啊,怎麼在這拜上了?
剛好這個時候手機叮一聲,他掏出手機眯着眼睛一看,神色一喜,是餘起,他走到一旁回消息,幾聲叮囑讓餘起在那邊要注意身體。
寒暄了幾句,好像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了,他心念一動。
餘起啊,我這會來祠堂拜,看到你的同學了,就那會來我店裡看牙的那小姑娘,叫多米那個,她姓張嗎?
那邊餘起剛跳完舞,氣喘籲籲地躺地上,忙裡偷閑想着先給家裡人拜個年,好久沒動靜的他在群裡發了祝福,立刻引來家人們的關心。
他一一回應着,旁邊崔志星走過來,一聲哀嚎就跟着躺地上了,他偏頭看向他,問道:“怎麼了?被訓了嗎?”
剛才崔志星排舞過程中好幾次放炮,被拉出去批評了,這會垂頭喪氣的。
“對啊。”崔志星讪笑吐了下舌頭。
餘起抿抿唇,幹巴巴安慰道:“過去的就不要糾結了,等會加油。”
“嗯!”崔志星重鼓士氣,臉上的沮喪一掃而空。
“欸!你跟我再摳一下動作。”,沒得到回應,他看向餘起,隻見他視線盯着手機,臉上可以稱得上呆滞。
崔志星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嘿!兄弟,發什麼呆呢?”
餘起手指快速在手機上敲打,回複了那邊,然後站起來,低頭看他,“走吧,不是要摳動作嗎?”
崔志星手一撐地闆連忙站起來跟上,咧開嘴笑,“來啦!”
“你們回來了,快!幫媽媽把飯乘出來,等會要拜。”王女士聽到兒子回來的動靜,在廚房裡高聲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