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男人罵她,“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行?!少作妖我們就謝天謝地咯!”
“诶!三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哪有作妖,望都誰人不知李須韫本分的很。”她摩挲着刀鞘上的紋路反駁。
“吹!再吹!誰信你安分守己,我就笑死他!”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翻白眼,看李須韫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當場來氣,“我不是在與你說笑!你态度端正些,本來精神就極差。”
“行——”她收斂一身懶散,隻是眼底的淡漠揮散不去。
三哥知道說再多她都不會聽,反而把自己氣出病來,便賭氣悶聲替她查看身體。
“我拿到部分魚躍案的名單了。”
把藏在桌底下的匣子拿出來,解開虛虛搭上的鎖,露出寫滿字的冊子。
“噓!别吵我。”三哥翻出針灸包,取出幾根銀針在紮入她的手臂。
李須韫眉頭都沒皺一下,像是沒聽見三哥的話自顧自說下去。
“這冊子裡除了劉府幾位老熟人外,還記有二皇子一黨和官家剛上任時期還未革職的一衆朝廷高官。”
瞥了眼她手裡的冊子,張三沉聲道:“瞧着不像是宋擇端的黨羽,倒像是攀附林浩的。”
“林浩是宋擇端外祖父,都是一家子沒區别。”李須韫翻開兩張空白頁,“中間這兩處沒有筆墨,想來是用特殊的法子抹去了。”
“抹去了什麼?”
“不知道,但這半冊裡沒有沈澤的絲毫信息。”
三哥想了想,“沈澤把自己在名單上的痕迹消除?可上邊還有林浩和高裘的事迹。”
“所以我猜沈澤早已離心,”她嗤笑,“你說偷内庫寶物這足以株連九族的事情,從偷出到運送為什麼每一步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們是不知一旦記錄在冊的内容公之于衆的後果嗎?他們不可能不知。
要我說啊,這名單冊子就是沈澤寫得,明明深陷其中卻沒有記錄,我可不信他沒做手腳。”
就連徐法羅那夜從瓊樓帶出來的半冊裡也不見沈澤的蹤迹。
“……瞧你意思,打算把沈澤拉下水?”三哥斟酌幾許,提醒她,“魚躍案牽連甚廣,你真要連根拔起,李府及其相好一衆都沒有好結果。”
“隻是好奇多說了幾句,”李須韫點着冊子,目光深沉,“俗話說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害死兄長和安家的是劉大郎和他的老仆,最多加上個劉原君。
至于其他人——李須韫不活,她的親朋好友就不活了麼?點到為止能報仇雪恨就行。”
看他一口一個李須韫李須韫的三哥就頭疼,“什麼李須韫,你不就是李須韫嗎?我知道你在意——”
“她是她,我是我。”
她眼睫輕顫遮住眼裡的蕭瑟,“我是她長年累月的夢魇。是占據她身體不願離去負有諸多殺孽的孤魂野鬼,我不是她,不是李須韫。”
眼看她又陷入自我折磨中,三哥闆着臉語氣嚴肅,“又胡說八道,你就是你,是我和小妹、法羅、四娘及其一衆兄弟姐妹們都喜愛的人。莫要再說這話,我們會心寒。”
李須韫抿唇不言,擺弄着血刀玩。見她表現出抗拒,三哥深知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松開她的手,把她身上紮滿的針拔下,三哥歎氣,“你内傷本就重,體内淤血排不出,還出現一個叫阿婆蠻的蠱。你說說你,就不能安分些。”
說着指向黑袍下的白發,“你說我這少白頭是為了誰?盟中就屬你和法羅最愛惹事。”
提起徐法羅,兩人都不自覺沉默下來。
不想多說這事,李須韫問:“你和三姐可有取出阿婆蠻的法子?”
說起這,三哥頗為自責的搖頭,“我專研醫術,小妹擅毒。先前你飛鴿過來詢問此事,我們找去鬼手崖都沒有半點阿婆蠻的消息。
倒是聽聞有一擅長養蠱的族群,名為青族,他們或許有法子。
可,可打探後得知青族早就不知滅亡多少年。”
“算了,我碰巧遇見一奇人能暫且壓制住蠱蟲帶來的影響。”她對着闖進來的月光看手背,青筋在白皙的手上格外顯眼。
“連你這天下聖手都看不出來,宮中那些太醫莫不是本事比你還大?”她又嘀咕。
“你直接說太醫指出你體内阿婆蠻的舉動過于刻意不就好了。”說話老是拐彎抹角的。
“三哥你看,”她沾着茶水在桌上寫下劉府和魚躍案。
“來望都的一年裡,偶然得知墜崖是出自劉府之手,接着碰巧知曉劉府與魚躍案有關,然後出現身懷魚躍案名單且參與過此事的内侍。
又無意被告知體内有阿婆蠻,後望都出現無頭屍案子指引我去洛北查黃镖頭一事。在洛北黃墨身上發現信件,出現黑子一人。
因為中毒箭去到阿越處治病,陪同采藥被追殺落崖。而後歸望都途中遇見自稱能解阿婆蠻的女人,要求我去醉花瓊樓尋人。
好巧不巧尋人發現行蹤詭異的沈澤,又在瓊樓找到魚躍案的半冊,後半夜法羅潛入沈府尋到寫着甯東村的牌子。
來到甯東村發現地城秘密,遇見一開始帶走内侍的人。”
說到這李須韫指了指床上的張畢見,“他知道名單埋在地下的消息。
我重傷昏迷被露兒救醒,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拉我談心,告訴我地城與沈澤和高裘有幹系,我又得知黑子是沈澤。
再次返回地城,碰上不知為何硬要給匣子的松哥。
死前嘀嘀咕咕說了一堆話,讓我知道他主人是望都織樓的樓主,且似乎與東宮有關,還要我們去遠占縣找叫王彩的人并照顧她。
最巧的是,我一從地城出來就在遠占縣城外。”
李須韫森冷地拔出刀,“複仇一路的線索來的太順利,就像是有人精心計劃讓我一點點挖掘出來。”
“背後之人想借你複仇一事,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三哥越聽越覺得李須韫入了别人做的天局裡。
“劉府、沈澤、高裘、二殿下還有東宮皆在局裡,”浮現水面的人越多,目的就暴露的越快。
她冷笑道:“用我複仇心切一事,成為他們奪權的棋子。”
随後冷哼一聲,看向睡的一臉安穩的張畢見,“他若是對我吐露皆為真言,那便也是棋子一枚。”
“如若是你說的那般,你還要從魚躍案下手複仇?”
在江湖多年,三哥心中本就對朝堂憎惡,現下更是打定主意遠離一切與朝堂有關的人和事。
“說實話,劉府行事嚣張把柄皆是,再說手中不可能沒有命案。可李須韫暗地用這些把柄多次,官府收了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這是有人逼她翻出魚躍案來對付劉府。”
說了這麼多口都幹了,灌了幾杯茶下肚,對三哥說:“還麻煩你派些高手守着李、王和陳府。地城爆炸被人闖入,那些權鬥的人會查到我身上。”
三哥不解,“不回望都?”
“呵!人都放出誘餌讓我在遠占縣找人,我不上鈎那怎行。”
話音剛落,李須韫撐桌翻了個跟鬥,落地閃到三哥身前猛地拔刀,精準擋住窗外飛來箭矢。
盯着箭頭上的毒汁——第三次,這抹毒的箭對向她三次,次次都推動她調查魚躍案的進展。
一時間氣極,恨意鋪天蓋地湧上心頭。
囑咐三哥務必待在屋内不許出去,李須韫從窗戶跳下,前面是站在街上等候多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