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複,徐牛上身一大片都成了肉糜。
“嘔!嘔——”
胃裡的酸噴出,她吐了一攤穢物,氣味難聞得止不住得反胃。
幾縷落在胸前的發絲微微拂動,夜晚的涼意終是爬上來染了一身。
梅子坐在草地上,仰頭望着彎月。手中的血像是黏着的膠,幹涸的同時牢牢把匕首嵌在手心。
眼睫慢慢凝了顆水珠,将落不落。
坐着的人有了動作,撐住僵麻的雙腿往泛着鱗光的溪流走去。
掬一捧水把臉上的血漬帶走,手成梳理好亂發,站起往高樓走。
黑紫的夜空孤零零地挂着彎月,耳旁靜的隻剩喃喃風聲。
心有靈犀一般,低頭趕路的人不經意地瞥了眼,瞧見破開夜色飛馳而過的幾道銀光。
梅子看得出神,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天象,隻覺得好看極了。
銀光劃過,她挺直站在飄動的綠海中,享受片刻平靜帶來的幸福感。
光疾馳而下,分開糾纏一起的兩道黑影。
被劃破右翼的鷹發出悲鳴不受控墜落,出在山頂觀物的人擔憂且憤怒。
半個時辰前,她從仙宮出來撞見來傳達任務的紫衣人。
心中郁結這幾次選中的信徒無法完成陣法,上到山頂吹風想事,紫衣人神出鬼沒來到她身後,告訴她主人計劃。
“若陣法完不成,你該如何打算?”紫衣人問。
寬大的土色袍子灌滿了風,她眯着眼不做聲。紫衣人猜不透她所想,于是陪她賞起月色朦胧下的溪塔村。
盤旋在兩人上空的巨大猛禽突然俯沖而下,利爪險些抓住靠近女人的黑鴉。
一道寒光飛來,猛禽騰起躲過。
可來的不止一隻箭,躲過其一,餘下的三隻分别劃破它的左右兩翼已經腹部。
失了平衡猛禽在女人揪心的眼神中墜落。
不曾想先前與它打鬥到難舍難分的烏鴉抓着它的翅膀,把它丢到女人所在位置上空。
報仇完的黑鴉不做停留,向着銀光飛來的方向去。
遠處一座低矮山間,黑衣綠底的紗裙流光浮現,披在身後的黑發亂舞,擾亂舉着大弓人的視線。
臉上妝容還未卸的臉,張揚又略顯疏離,平淡無波的眼眸鎖定飛回來的華影。
李須韫收好弓箭,盤腿坐在地上邊等華影回來,邊記錄今日混入仙宮陣法獻祭前後發生的事。
今日她派華影去盯住張畢現,自己僞裝潛入仙宮。說是仙宮,倒不如說是亂葬崗。
用薄紗包紮敷好藥泥的大腿,她扯着嘴眸光黯淡,倒是鮮少因分神失手。
肩上一重,華影氣呼呼地在李須韫耳邊不停“哒哒哒”,吵得她不得不伸手順毛安撫華影。
“再玩一會兒就回去吧。”
李須韫遞給它顆藍色小果子,等華影不吃了,拿出備好的東西安在它喙上。
鋒利且薄的鐵片制成吻合華影喙的大小。
略感不适的烏鴉甩了甩頭,不巧劃過李須韫伸出的手,一道兩指節長的血痕立刻冒出血珠滾落。
“哒哒哒!”
華影歪頭在她胳膊上跳來跳去,李須韫若無其事拿出止血粉灑上,“沒事,你回去看住那兩個,别人那些人鑽了空子。”
蔫蔫的華影小心地蹭了下她的臉頰,張開翅膀“一步三回頭”般飛走。
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居住的高樓,梅子開鎖的手頓住,眼神狠厲地回頭。
環形的排列的屋子外空無一人,水流不斷輪轉。
她捏住鑰匙推開大門,猛地轉身,門外還是維持她離開前的樣子。
心底總覺奇怪,可實在沒瞧出不對在哪,未免鬧出動靜引起其他人注意,隻能明日再查看了。
翌日早,樓下傳出吵鬧的砸門聲。
林塵推開窗往下瞧去,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底下,手中不外乎是幹活時用的農具。
隻是這些拿着農具的人穿着實在是奢華,格格不入的很。
“何事?”
被吵醒地張畢見束發走來,看了眼鬧事的人皺眉。
這群人是來找麻煩的?麻煩是梅子自己原因還是他們帶來的?
也不知道是誰發現樓上的兩人,扯着嗓子大喊:“好哇!你這晦氣玩意不僅殺了剛子,還帶外村人進來,是想毀了溪塔村嗎?”
一句話落,數十道視線齊齊朝上看去。
林塵被盯的不舒服,強忍着站在窗邊。張畢見不願被當成物件般觀賞,坐回竹塌上。
至于為何不慌——窗台上一隻黑鴉俯視揮舞農具叫嚣的人群,銀質喙套在日光下閃爍。
“梅子出來!躲什麼躲!”
站在大門前的男人用鋤頭砸向木門,厚重堅實的門除了掉屑外沒有被破開的迹象。
“哎喲!”
“什麼玩意?”
“誰打我?”
“那個不長眼的丢石頭啊!”
衆人斷斷續續抱怨,尖銳的碎石砸下,情況好的痛了下,倒黴的就被砸出血洞。
動靜鬧得不多時人們都捂着頭四下躲避,直到遠離大門才好些。
托腮撐在窗上的梅子手中抛着幾顆石子,打着哈欠看着罵罵咧咧的村民,“怎麼大清早都來我這作客?”
煩死了!昨晚夢魇得睡不安穩,臨近清晨才逐漸生出睡意。才眯不到一會兒,就被這群人擾的無法入眠。
“你這晦氣玩意殺了徐牛,還好意思裝作無辜樣!”
平日跟徐牛走得近的劉子紅着眼,怒氣之大到發抖,“我要你給剛子償命!”
“對!你竟擅自殺人,仙長定會懲罰我等,你自己去賠罪,莫要連累我們衆人!”村長兒子舉着釘耙指責梅子的所作所為。
跟來的其餘人紛紛符合,村裡的所有生靈和死物都屬于仙宮。
梅子殺人就是不把仙宮放在眼裡,到時仙長知曉,他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
梅子必須為她的不守規矩付出代價。
“……呵。”撐在窗上,梅子神情不解,“昨夜我一直在房内,你們為何要污蔑我?莫不是知曉我有兩替代,眼紅了?”
說着眼睛轉向屋内藏有十四外村人的剛子,後者對上梅子似笑非笑的眼飛快垂眸,趁着群憤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那兩人我要了。”不知誰出聲說。
一聽這話現場靜了一瞬,而後如同炸開鍋般哄鬧。
“不行,這兩人我要。你還不到去仙宮的時日,要了去能有什麼用?”劉子揮動鐮刀表情兇惡。
“诶!你們兩都别争,先把人讓給我,我半月後就要去仙宮了!”
衆人争辯到最後互相推搡,不知誰先動手,場面混亂。
本是用來震懾梅子的農具眼下互相招呼在對方身上,鮮血灑落,髒了大門了門前土地。
樂呵他們自相殘殺,梅子拿着白餅配着底下好戲吃了一個又一個。
頭差些讓鋤頭撩到的劉子見她事不關己,心底蹭的爆出一股火。
此次來的目的就是押梅子去仙宮外贖罪的,現在倒好,他們内讧打到滿臉血,梅子一點事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