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蘊看着唯唯諾諾的杜宜年,又看了看趾高氣揚的吳大娘子,她道:“我們确實不太合适,既然要退就退吧。”
之前見他為了自己的事情頗上心,柳竹蘊還有些感動,以為杜宜年是個可靠的,可沒想到,在利益面前,這點情情愛愛根本不值一提。
她想到了嚴承允聽到她拿婚約做借口時,那輕蔑一笑。
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自己會有今天。
這樣的婚姻就算沒皮沒臉求下來了又有什麼意義,她嫁過去了也終究被婆婆和家族看不起。
她緩緩道:“不過,要退還的聘禮我們家一分都不會少的,從此兩家兩不相欠。”
“竹蘊不是的……”
杜宜年頗不好意思,他不想和柳家鬧得太難看,萬一日後還有機會。
柳家真的敗落了,柳竹蘊無處可去,她還可以投靠自己,更加盡心陪伴在自己身邊。
吳大娘子笑笑,“柳娘子是爽快人。”
本來退婚就是自家理虧,為了趕緊退掉她也不在乎那筆錢了。可她心裡到底舍不得,柳竹蘊這麼說正合她意。
她還巴不得柳家趕緊把那筆錢還回來呢?
柳竹蘊突然目光多了幾分銳利,“吳大娘子,婚是你們主動退的,我也不欠你們家什麼,以後不要後悔。”
“哦?”
吳大娘子不屑笑了笑,這是在威脅自己嗎?
難不成還認為柳斌能翻身,自己家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還真以為是前朝呢。
吳大娘子和杜宜年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好幾個媒婆。
幾個人仿佛長了七八張嘴,在門口說個不聽,好似停了一群烏鴉。
“我可是聽說柳家娘子退婚了?”
“這是真的嗎?這等好事還得讓我來給娘子說親。”
沉綠還沒回答她們,幾個媒婆就喜笑顔開:“哎呀,這是大喜事啊!咱這汴京有不少老爺公子在等着娘子退婚呢?”
柳竹蘊一臉疑惑,現在還有願意和自己結親的人嗎?
媒婆道:“錢老爺家剛擡出去一房小的,正愁沒有美人作伴呢?錢老爺半生積蓄也能過不少時日富貴日子了。”
另一媒婆道:“朱老爺都快六十了,娘子不如看看楚公子,雖然這身體不太好,還瞎了眼,畢竟年輕,家裡經商的也有點家底。”
“你們什麼意思啊,我們娘子可是大學士的嫡長女,你們過來侮辱誰呢?趕緊滾出去。”落雪大罵道,這就要去找掃帚揍人。
幾個婆子嘴本來就臭,一看不尊重她們,立馬扯開了嗓子罵:“擺臉色給誰看啊,還當自己是官家小姐呢?現在還有老爺願意娶你做妾是你的福氣,還能有轎子擡你進去使銀子。以後啊,為奴為婢為娼為妓,到時候求着要給富家老爺做妾呢?”
“你們都給我滾。”
落雪已經拿着掃帚打到她們身上,婆子們見吃力不讨好,甩甩帕子走了。
錢大娘子一向懦弱,從小被管教地很好,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隻是哭泣。
梅嫣勸道:“長姐,别生氣了。”又沖着外頭喊道:“趕緊讓她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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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
冷風凄凄涼涼吹着卷簾,月華流入,撒在她的身上,更增添了幾分清冷。
柳竹蘊坐在案前,從回房後,她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也沒說過一句話,隻是這樣呆呆地坐着。
沉綠見主子心思重重,安慰道:“娘子,身體為重,還是早些休息好。”
柳竹蘊打開了一個匣子,從裡面翻出一個香囊。
記得還是十三、四歲的時候剛剛學刺繡,一個教習婆婆教導自己的。
這上面繡着鴛鴦,母親說未來要送給自己的夫君。她和杜宜年之前定親,想着也是要送給他,但柳竹蘊一直臉皮薄,不好意思送出去,竟然留到了現在。
幾年前的繡工,如今看來還過得去。
她對沉綠道:“你明天托人,把這種東西送給嚴大人。”
沉綠低頭瞅了兩眼,一臉驚訝:“娘子,你這是做什麼?”
這香囊的寓意衆所周知,娘子這麼做也不怕出事情。
更何況送了,嚴大人就會收嗎?
就連她一個下人也聽說嚴大人可不喜歡女人,這麼做不是白白送死。
“你别問了,就這麼做吧。”
柳竹蘊伏在案上,把頭埋進胳膊裡。
沉綠點點頭道:“好。”
她看着自己可憐的娘子,此時此刻不知道是不是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