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蘊這幾日老是在房裡呆着,愈發的煩悶起來。她看向窗外。
前幾日陰雨連綿,到了今日總算放了晴。空氣中的陳腐黴氣為之一去,她的心情也稍稍愉悅起來。
“沉綠,我們去靈山寺燒根香吧。”
見自家娘子總算想出去走兩步,沉綠自然是應允,馬上去準備上香要用的東西。
到了靈山寺,柳竹蘊剛下馬車就看見前方似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是杜宜年,他撐旁邊還站着一個嬌小的女子,穿着華麗的绫羅綢緞,頭上的發飾也操弄地十分精緻。柳竹蘊見過她,是他的表妹,潘潇吟。
上次她哥哥鬧市行車,她到她跟前鬧了好一陣,這下見面,還不知怎麼樣。
沉綠察覺了不妥:“娘子,我們在外面等一會兒再進去吧。”
柳竹蘊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我們先去後院逛逛。靈山寺的風景一直還不錯。”
之前畢竟訂過親,兩廂見面難免尴尬,他表妹碰着了也不舒服,這種時候還是避開比較好。
杜宜年剛剛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回了下頭,隻見一抹倩影,款款走去。
潘潇吟道:“表哥在看什麼?該上香了。
杜宜年解釋道:“我剛剛看見了個認識的人,我去和她打聲招呼,你在這等我一下。”
潘潇吟一向溫順,從小就仰慕自己的表哥,凡事都聽他,也沒有多問,隻是甜甜道:“好。”
杜宜年二話不說趕緊追上柳竹蘊。
在背後喚了一聲:“柳娘子!”
柳竹蘊吓了一跳,沉綠是個機靈的,趕緊指責道:“杜公子這是幹什麼?”
“我有話要與你家娘子說,能否借一步?”
沉綠道:“杜公子這是什麼話,我家娘子已經許了人家做夫人了,杜公子支開我,孤男寡女的像什麼樣子。”
杜宜年聽罷有些愧疚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有些話想和柳娘子說。”
柳竹蘊道:“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杜宜年道:“我就是想問問你過的好不好。”
柳竹蘊心想我過得好不好關你甚麼事。
“多謝杜公子關心。”
這時空中居然飄了幾滴雨下來,柳竹蘊見狀就想離開。
杜宜年繼續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答應我母親和父親。竹蘊,我沒有忘掉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潘潇吟在廟中等的久了,杜宜年一直不會來,便出去看看。
誰曾想杜宜年說的那個故人居然就是柳竹蘊!
她氣得立刻走上前去,“我剛被她害的哥哥殘了,表哥你怎麼這樣!還和那個女人纏纏綿綿,我回去告訴姑媽去。”
原是上次潘浙被拖去挨闆子,吳氏護着潘家,自然求自己老爺,可杜庭又是一副管不了的模樣。
說潘浙自己活該,鬧市行車驚擾到大人物了,這不活該被打嗎?
吳氏有想問是哪位大人物,居然連他們家都不放在眼裡。
杜庭隻微微透露:“是宮裡的人。”
潘浙鬧市行車,撞到的不止是柳竹蘊,還有太後跟前伺候的大太監,可巧那天内官出宮辦點事,七老八十的人被内小子吓得半死,這還不得好好收拾他。
這回吳氏也沒了氣焰。
可杜庭并沒有告訴潘家,潘潇吟是任性了柳竹蘊公報私仇。
按之前打法,五十闆子也就小懲大誡,休息個幾月就行,可這次刑部确實撒開了手在打,潘浙平日裡就愛玩鬧,身子骨就虛弱,硬生生給打殘了!
杜宜年驚訝道:“這是真的嗎,潘浙是你害的?”
他不相信柳竹蘊惡毒到這個地步,可是一想她現在的夫君可是嚴承允。
若是他,思來想去也就不奇怪了。
她當時會下定決心嫁給他,自然也是狠了心,心思早就不單純了。
“還能有誰?”
潘潇吟臉上瞬間挂滿了淚水:“柳姐姐不喜歡我,拿我哥哥出氣。我和表哥結親,那是和柳姐姐退了之後了,柳姐姐也已經嫁人,怎麼這麼沒道理,現在也不該和表哥這樣親密說話。”
她又擦了擦眼淚,“姐姐吹吹耳旁風就能把我哥弄成殘廢。我還能活多久?杜表哥,你還是早日找我父母,把婚事退了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柳竹蘊都想上去給她一耳光,可因她哭鬧,靈山寺内又一向人多,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到時候可又說不清了。柳竹蘊挂不住面子,也顧不得雨,就想快點離開這裡。
剛轉身,前面出現一抹寬大的身影。直接傾過傘,擋在了自己的上空。
柳竹蘊擡頭,這人居然是嚴承允!
“你來幹什麼?”
柳竹蘊一如既往沒好氣,然而現在語氣中又帶着些慌張,雖然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這個情形難免不會被他多想。
嚴承允反問道:“這寺是什麼禁地,我不能來?”
見她支支吾吾的又不說話,他笑道:“這麼緊張幹什麼?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我沒有!”
柳竹蘊十分委屈,自己不過是來上柱香,又被這兩人纏上了,如今還要被說自己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時嚴承允湊到柳竹蘊的耳邊,小聲道:“好了,現在在外面,大家都在看呢。”
柳竹蘊會意,嬌羞垂下頭,向他身邊靠去。兩人可以撐着一把傘,形狀十分親昵。
杜宜年和潘潇吟,見到嚴承允。立刻腳步一滞,似有藤蔓纏住般不敢再往前半步。
剛才明明見就她和婢女兩人,怎麼嚴承允也在。
若是如此,他又怎麼敢去和她搭話。
他們用着幾乎是蚊子般的聲音道:“參加嚴大人。”
柳竹蘊心想憑什麼我就要受這個氣啊,難不成就你會哭就你會鬧?
幾天前就來鬧,如今自己上個香還不安生。
她看了眼嚴承允,想起嚴承允之前和她說的話:“也該狠心一點。”
既然都做出了交換,羞恥的事都幹淨了,那他的名頭和權勢也得給自己用用。
柳竹蘊現在也顧不得靈山寺香客多了,要丢臉一起丢。
她轉身朝向嚴承允,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頓時痛得眼裡流出了淚水,然後靠在他的肩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裝哭誰不會?小的時候不知道闖了多少禍,全都是靠這一招逃過父親的責罰,她早就已經十分娴熟了。
嚴承允自然是察覺她的小動作,心裡暗暗好笑,一邊抱住她假裝安撫着她,一邊靜靜看接下來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