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官吏被貶十分常見,
但是嚴承允被貶着實激起千層浪。
隻是蘇昭儀在官家心中的地位,着實令人震驚。
外面消息沸沸揚揚,
“讓他這麼羞辱别人,現在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了,看他怎麼辦?也是自己活該。”
沉綠道:“姑娘怎麼這麼說,這彈劾可不是白彈的,大人已經被貶了!”
“什麼?”
“什麼貪污受賄,整整列了十七條罪。”
她急匆匆地去看看情況,見家中的仆從忙得焦頭爛額,收拾大人的書房,一本一本整理起來裝進書匣子裡。
嚴承允卻十分閑适得躺在椅子上看着書,表情坦然,十分惬意。
“在幹嘛呢?”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道:“回禀夫人,大人左遷滁州,即日啟程。”
柳竹蘊驚訝道:“你真被貶了?”
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想滁州是在哪個地方。
他放下了書,神情淡然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柳竹蘊頓時頭腦裡一片空白,滁州雖然算不得窮山惡水,但正在鬧流寇,據說是一個叫聖旗軍的,首領王姓兩兄弟,短短不到一月就聚兵上萬,囤在滁州與江甯之間。
往來的商戶與官僚都得繞道而行,官府去了好幾撥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成了流寇中最難纏的一群。
現在去那裡上任,别還沒到官府就被截殺了。
“沒辦法,官家說我最近和朝堂有些相沖,得出去避一避。”
“你不是被彈劾的嗎?”
“這點彈劾,對我來說不過日常的功課。不過是官家找了個術士,說這次時疫都是我的錯,我有什麼辦法。”
他語氣輕描淡寫的,絲毫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仿佛在講一個笑話。
柳竹蘊有些氣道:“這都能信?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嚴承允見她憤憤不平的樣子愈發好笑,道:“多看了兩首詩就整天嘴上渾說了,還想貶得更南些嗎?”
柳竹蘊走進了幾步:“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輕裝上任。”
柳竹蘊看他一臉坦然,她倒是真的急了,焦慮道:“那我怎麼辦?”
“我被貶又不是你被貶,你不去就是了。”
“還能這樣?”
嚴承允輕描淡寫道:“那邊還有流寇,你還是回娘家待着吧。”
柳竹蘊一怔,他這被朝堂上彈劾了一通,脾氣都變了,居然不是要拉着她一起下水,還好心讓她回娘家。
嚴承允哪會這麼好意,怕不是在籌謀什麼大陰謀。
她道:“我要是不去恐怕不妥吧。”
嚴承允語氣幽幽,“無妨,我隻要去和官家求情,想來體恤夫人身子骨弱,必不叫你吃局。在汴京呆着還能賞花遊水,若是去了窮鄉僻壤,濕氣重,又有暑熱,一路颠簸,怕是路上就要病了。”
柳竹蘊怎麼想都不對。
文官都是如此起起落落的,再者被貶的還不算遠,想必沒有到倒台的地步。
出嫁從夫,官人被貶自己回娘家,家裡人也不敢讓她回來。很快柳家就能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柳竹蘊語氣堅定道:“我要一起去。”
嚴承允放下了書,帶這些玩味兒看着她,“夫人這麼識相我都有些不習慣,依稀記得夫人是不願意和我共患難的。”
柳竹蘊愣了半晌,道:“我是怕若我做不到和大人共患難的話,之後就不和我有福同享了,我看官人這麼輕松閑适的樣子是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能東山再起呢?”
嚴承允笑道:“我已經有佳人在側了,早就對官位沒了興趣,如今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還沒那麼多公務,豈不樂哉?”
柳竹蘊切了聲,從古至今,嘴上說着想要歸隐的士大夫數不勝數,越是這麼說實則越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