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柳竹蘊也神傷其自己來,若是生産當天,還不知會經曆什麼恐怖的事情。
江蕊心繼續道:“所以說生孩子都是鬼門關上走一遭,你萬事要當心,這幾個月就别四處亂跑了,好好在家裡休息。”
“哎呀,姐姐,你不說到還好,你一說我倒害怕起來了。”
江蕊心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害怕和你官人說去,自有他疼你,和我說幹甚?”
“他忙呢,哪有空管我的事。”
沉清這時過來送藥喝。
江蕊心生過孩子,給了柳竹蘊一樣的方子,她一聞就聞出藥不對勁。
“你在搞什麼?你确定這是安胎藥?”
沉清道:“奴婢是按方子煎的。”
柳竹蘊問道:“這是怎麼了?”
江蕊心道:“我當時喝的分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柳竹蘊拿過藥看了看,果然和之前喝的不大一樣。
讓人一查才發現,沉清去去藥的時候拿錯了藥方,這個星期的藥都拿了别的藥材。
沉清連忙認錯,“奴婢知錯了,是奴婢一時疏忽拿錯了藥。”
“好了,沉清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她也還小不懂事,以後别讓他進屋伺候了。”
“春桃姐姐,我真的是不小心。”
春桃道:“你這麼不小心害得夫人喝錯藥傷到孩子怎麼辦?要不是今天江大娘子在,差點釀成大禍,你還委屈上了?隻是讓你在屋外伺候沒有責罰你已經很好了。”
沉清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是,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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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放榜時。
崔家處處彌漫着一股冷寂。堂上坐着老夫人,朱氏和柳梅嫣候在一旁。所有人都是一臉眉頭緊鎖,一句話也不敢說。
終于,小厮回來了,但滿臉的恐慌,支支吾吾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在場的人便都明白了,這回又是名落孫山。
崔經亘道:“我讓他别考,偏要考,沒這個本事就别去攬事,趕緊外邊做官去,整日裡的自取其辱。”
朱氏道:“其實連兒挺聰明的,就是有點時運不濟……”
崔經亘瞪了他一眼,這孩子小時候确實很聰明,十幾歲就能有名句,隻是這種吟風弄月到底是雕蟲小技,考場上的文章到底不一樣。
朱氏道:“要不……不考進士科了,策論也太難了些。”
齊國公大怒,“我呸!不考進士還不如别考乖乖去做個地方小官,他現在人呢?”
小厮顫顫巍巍道,“公子……公子和朋友喝酒去了。”
齊國公一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放榜日還有心情去喝酒?趕緊讓他滾回來!”
“是。”
一家人臉上都沒好氣色,離開了堂屋,朱氏拉住了柳梅嫣,沒好氣道:“你到底和你妹妹怎麼說的,怎麼還會不中,我不是讓你去打點的嗎?”
柳梅嫣道:“這不好說。”
“怎麼會不好說呢?”朱氏眉頭一挑:“若是要使銀子,你隻管說好了。”
柳梅嫣道:“若是到了殿試,位次上還能有點說法,隻是現在都由翰林院的學士謄錄批改了,閱卷的可不止一個兩個,這誰能有辦法?”
“你讓我怎麼說你呢?你就不能去求求你爹你姐夫嗎?你看看你三年了又三年,這要考到什麼時候,他爹都這麼生氣了,我們家的臉都丢光了。”語罷,又換了副十分嫌棄的語氣:“你也沒個一兒半女的,怎麼這麼沒用,老夫人那邊也急。”
柳梅嫣沒有說話。
“實在不行,多給家裡弄幾房,多大的人了。”
柳梅嫣沒有說話,朱氏瞥了她一眼,道:“聽見沒?”
柳梅嫣連忙應聲。
她和崔連的關系也就那樣,無非是相敬如賓。隻是這個朱氏,剛來的時候像是菩薩一樣把她貢着,如今看着從她身上撈不着好處,倒是每天頤氣指使不給她好臉色看。
崔連被下人擡回家中,整個人都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穩,
柳梅嫣道:“沒中就沒中,以後機會多得是,在努力便是了。”
崔連懶洋洋道:“是啊,機會多的是,再多考三年再被笑三年。”
語氣絲毫沒有對科舉的敬畏之心。
柳梅嫣被他的态度吓到了,立刻問道:“你什麼意思?”
崔連道:“有什麼好考的,本來我也不用考就有官做,何必這樣自讨沒趣。我爹說的沒錯,我這就去江南做官,再找機會慢慢調回來。”
是他偏要證明自己是神童,是偏要證明自己是有才之人,結果就落得這樣的下場。若是早幾年,他父親去找找關系早就中了,以後的路還不是一片坦蕩,可偏偏是現在風氣成了這樣,考得東西越來越難,再也不是堆砌辭藻可以糊弄過去的。
他這話沒把柳梅嫣氣個半死。
崔連冷不丁看了她一眼,“我去江南做官,你要是不願意和我出去,你回娘家好了。”
柳梅嫣被她的态度吓到了,生氣道:“你……沒志向的東西。你祖上跟着太祖血戰,出生入死多少次才有了現在的家業。怎麼有你這樣沒出息的。”
薛芙柔聲道:“姐姐怎麼能這麼說,三年才考一次,一次才能中多少人,多少人考到七老八十都中不了,多少人中個舉都要瘋了,主君壓力這樣大,這又何必呢?”
“住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柳梅嫣在這心力憔悴,為了主君的遠大前程考慮,這小賤人卻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原本薛芙是沒什麼脾氣,總是在自己眼前低三下四,自然比不上自己一個正牌夫人,可後來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
崔連看她居然敢對自己大小聲,也不客氣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不開心你回娘家去,去榜下找能考上的,不過你也回不去,你家裡人都怎麼看你,你當我一點不知道嗎?”
柳梅嫣趕緊道歉,語氣柔和了幾分,“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官人可是神童啊,隻是運氣差了些,又怎麼需要賞的官位呢?”
“那詩不是我寫的,你滿意了嗎?”崔連也懶得裝了。
就是因為自己該死的虛榮心,他受了多少沒必要的苦。
柳梅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什麼?”
“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我花錢找了從一個窮書生那裡買來的,你滿意了嗎?”
崔連至今還能記得那個書生,看着也沒有比他大多少,看了他寫的詩,覺得極好,回去抄在了自己的功課紙上,被他爹看見了,誤以為是他寫的,拿出去一頓炫耀。
他不願意承認這事,又去找到了那個書生,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閉嘴,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那麼厲害的人,恐怕早就高中了,會不會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嘲笑自己。
想到這裡,崔連自嘲般笑了笑,又重複着那句話,“我哪有這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