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月光是看着就覺得下面的黑色會吞噬一切,她試探着伸出一隻手。
“别碰它!”一道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響了起來。
張醫生一臉緊張地看着花九月,“它是虛無,凡是碰到它的人或者東西,都會消失。”
花九月輕笑,“如果你不出現,我可能還要考慮一會。”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投入了這片黑暗。
封棉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對就出手的準備,雖然他相信花九月的判斷,但“意外”總是防不勝防。
他就是花九月留下的後手。
很奇妙的感覺,周圍的黑暗不是視覺上的,而是某種更本質的東西。
它吞噬的不僅是光,還有聲音,溫度,甚至時間的概念。
花九月算是真身體驗了一回什麼叫做濃稠得化不開的黑,像液體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鑽進每一個縫隙,連呼吸都帶着一種粘稠的質感。
沒過多久,花九月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還在床上,周圍看起來依舊是醫院,隻不過坐在旁邊的醫生要正常多了,看她醒來,他用溫和的語氣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花九月搖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醫生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杯溫水,遞到她手邊,“先喝點水,我們慢慢來,不用着急。”
“這裡是?”花九月下意識看手上的手環,原本用什麼方法都摘不下去的手環不見了蹤影。
醫生輕輕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目光溫和而專注,“這裡是醫院。”
他似乎回答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很安全,沒有任何危險,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姓陳,你可以叫我陳醫生。”
花九月若有所思,“精神病院?”
她好像知道這回是個什麼套路了。
“沒錯,但是你先不用害怕,你隻是之前經曆了一些情緒波動,可能不太記得了……是你的家人把你送來這裡的,為了讓你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治療。”
“你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經曆了很多?那都是假的,不用擔心,我們會一起幫你度過這個階段。”
花九月低下頭,沒有說話。
陳醫生再接再厲,“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确實是事實。”
“九月,你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麼呢?”
沈琦的聲音突然從門口那邊傳來,陳醫生錯愕地回頭。
“這次小琦根本沒跟過來好嗎,演的也太假了。”花九月有些無奈地看了來人一眼,“快變回去,銀礫。”
銀礫的體型抽長,變成了成年男子的體型,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所以,你還是喜歡我這個樣子?”
花九月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陳醫生,“這個也是事實,難道你要說他的存在是虛假的?”
陳醫生:“……”
他看着銀礫,眸中劃過一點暗色,“怎麼可能。”
“你做的還算完善。”花九月攤了攤手,至少發現封棉不見了後,她是真的有一瞬産生了懷疑的,但誰讓她不止有一張卡呢。
銀礫眼尾上挑,“我說怎麼想到我了,唉,原來是迫不得已啊,真實太令人難過了。”
花九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添亂。”
陳醫生臉上的溫和盡數褪去,冷冷地看了花九月一眼,“看破了又如何,你還是沒辦法離開這裡。”
“不着急,我們可以先聊一聊。”花九月微笑着看向陳醫生,“張醫生是不是也是你。”
陳醫生愣了一下,面色不善,“什麼張醫生,我都不知道那是誰。”
銀礫湊近了幾分,然後點了點他的胸膛,“撒謊呢。”
他說話的時候向來都不是什麼正常語氣,陳醫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銀礫,“你是變态嗎?”
被這麼評價的銀礫有些玩味地回答道,“這麼說倒也沒錯。”
陳醫生有點想吐,他看向花九月,“你能不能讓他正常一點。”
花九月忍笑,“他已經很收斂了。”
這叫收斂?
陳醫生嘴角抽搐,“你,我,算了,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我就不裝了,我确實是張醫生。”
這兩個世界天差地别,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這個“醫生”。
想要真正離開這裡,也必須從他身上下手。
就在花九月思考該怎麼解決問題的時候,陳醫生突然出聲道,“沒辦法,隻能送你出去了。”
他打開門,走廊裡是熟悉的黑色。
這次,花九月甚至能感覺到黑暗在皮膚上流動,十分詭異。
銀礫見縫插針,抓住了花九月的手腕,“一起啊。”
花九月沉默了一下,對他這種不聽指揮胡亂應付的行為習以為常,“那好吧。”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