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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策燕番外 章台柳(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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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三年,萬家燈火,天下太平。舊宅如昨,物是人非。

公孫策親呈證據于禦前,是以此功,青雲直上,擢拜禦史台殿中侍禦史,專司糾察百官,彈劾失德之臣。

同年,開封府易守令,包拯升任權知開封府事,主理天下大獄。展昭統領開封府巡檢司,緝盜擒奸,踐行了當年在廬州要與包拯幹一番大事的盟誓。楚楚随他們遷至府衙,佐理内外,照拂二人起居。姜禾被飛燕送出太師府後,楚楚将其收為義妹,随之一同入府。

昔日熱鬧的宅院,隻餘公孫策與姜風二人。

是年,三法司會審罪臣龐氏。以相王為首,輔以黃廷佐、錢弘道、李書義等數臣,直指太師通敵叛國。龐氏至死不認罪,病卒于獄中。

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龐門男丁賜死,女眷貶為樂籍之婦,入教坊司。教坊,教之曰坊,象其坊置也。蓋選宮人及罪女,教以歌舞。那是女子甯死也不願去的地獄。

飛燕亦在樂籍其列。

包拯屢次上疏陳情,朝堂之上見聖顔不豫亦不退。太子之師蔣伯年附疏同陳,言辭懇切。太後亦言飛燕自幼常伴于膝下,情同己出,多次為其求情。皇上念及三人情面,終是下旨免飛燕配入教坊司,籍沒為奴,發入浣衣院。

世事一場大夢。龐氏一案,塵埃落定。

明道四年,舊雪未融,新雪又覆。

除夕夜,開封府後院燈火通明,四人圍坐案前。

年年如舊的團圓鍋,今年卻無半點過節的歡喜。

姜禾往鍋裡放了一筷子的肉片,頻頻回望。楚楚心知她在等人,笑着取了兩張春餅遞過去:“咬春迎新。來,小禾,展昭,你們一人一個,讨個好彩頭。”見她接過餅卻還是盯着府門,無聲歎了口氣,“小禾,他不會來了。”

“我知道。”姜禾咬着餅,心頭的失望再也壓不住,不死心又看了一眼,“哥哥怎麼會跟着那個負心人!”

展昭倏地放下春餅:“公孫大哥他不是……”話至一半卻失了底氣,啞然止住。

“怎麼不是了?他就是個負心人!飛燕姐姐遭難,他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城裡茶館說書的都在講,他當年考不上狀元,便想攀附飛燕姐姐謀官。龐家失勢,他反手就将證據呈上,卸磨殺驢,忘恩負義!”說罷,姜禾又紅着眼将剩下的春餅胡亂塞進嘴裡,淚意一層一層湧上來,卻強忍着不肯落下,隻将那張軟軟的餅咬得作響。

楚楚看着憤憤不平的姜禾,歎也不是,勸也不是,又夾了一張春餅放到身旁的空碗裡。

鍋中熱湯咕嘟翻騰,包拯低頭慢慢舀起鍋裡的菜吃下,一口接一口,未作一言。

帶着壓抑已久的哭腔,姜禾又哽咽着開口:“太師那麼疼飛燕姐姐,待我也很好……為什麼大家都說他是天下最壞的人?我每次看到他給飛燕姐姐暖手、笑着彈她額頭、陪她賞花燈,都會想……若是我也有這樣一個爹爹,那就不用流落異鄉,也不會被發賣作奴,更不會和哥哥分開。”眼淚終是奪眶而出,滴落到手中的湯碗裡,“他是飛燕姐姐那麼好的爹爹……他做的那些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話音突然頓住,院中靜如死水。

誰都不曾忘……龐氏樁樁罪狀中,有一條是“滅口屠村”。隐逸村十數口人,一夜之間盡數喪命。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對生者而言都是刻骨之痛。

悲傷毫無征兆地洶湧而至,像是決堤的河,無情沖散了楚楚刻意僞裝許久的鎮定。理智轟然坍塌,曾經的絕望、無力、憤怒,一寸寸撕扯着她。無數個夜裡夢回隐逸村,焦土之上盡是至親焦黑蜷曲的屍首……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她怎能不恨?

怨恨與心疼,将她生生撕裂開來,撐出一個縫隙,瀉出一股比仇恨、比絕望都要深邃的悲哀。那個自小過着錦衣玉食生活,一口一個叫着自己“楚楚姐姐”的姑娘,曾經皎如雲間月,如今卻是最低等的罪奴。

潇湘水斷,宛委山傾。她也是她的至親。

姜禾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滿臉懊悔看向楚楚,唇動了動,不知該如何收回。

楚楚靜靜側過頭看她,眼中已不見波瀾,隻淡然一笑:“快吃吧,鍋子要冷了。”

是夜,京師歲末煙火再起,照徹九衢。楚楚抱着酒壺,在包拯懷裡看着光華滿天,灼灼如晝,憶起那一年在江南小鎮看的煙火。那年,有飛燕,有公孫策,有姜風。

隻有那年,勝過年年。

明道十年,筆落風雷,一疏驚朝。

自拜禦史台殿中侍禦史以來,公孫策以處事嚴正、不徇私情,得“冷面禦史”之名,朝中百官敬之懼之。然民間卻多有怨謗,譏其薄情寡義,稱其“負義書生”。

公孫策未置一詞。世有頌者,便有嘲者,他俱不理,唯事是念,不問人言。八年間,凡徇私舞弊、貪贓枉法、濫用職權,皆有其所糾,筆無虛發,案案落定。朝中衆臣私下評之,皆稱“其筆似劍,入則不出”。

暮秋九月,公孫策彈劾兵部尚書李書義,指其讒佞專權、監軍失職、挪動兵饷,緻西北駐防數郡兵力凋散。又列其任内選将不公、與地方藩将私通書信,擾亂軍紀,敗壞朝綱。

詞嚴理直,章疏一出,朝堂嘩然,兵部上下風聲鶴唳。諸臣私議,皆言李書義挾私罔上。皇帝大怒,賜李書義自盡,眷屬發配邊陲,籍沒家産。

這一年,公孫策由是擢升為侍禦史;這一年,是飛燕進浣衣局的第八年。

八年間,她見過形形色色的面孔。來時還着錦羅華衣,踏過這道門檻,便褪作粗布麻衣。這些女子大多是罪臣妻女,她們也曾坐過雕辇出入朱門,品過玉食珍羞。一朝家破,淪為寒水中赤手浣洗的罪奴。

浣衣局一道門,隔絕了塵世與過往。

有的人不甘,哭喊叫屈,直至被活活杖斃;也有的人,進來第一天便認了命。這些年,她見過鎮戎軍副都指揮使的妹妹,性子剛硬,初來時不肯服軟。可挨的杖多了,舊傷未愈又添新疤,都最後也隻能低頭。她還見過一位尚書千金,出身高門,說話溫聲細氣的。過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入此地,隻有冷水、粗糧、晝夜不停的勞作,很快就把她拖垮了。身子本就嬌氣,沒幾個月便咳個不停,落了病根。寒冬冷夜,隻能靠舊衣一層層裹着取暖,咳着咳着便沒了聲,直到天亮屍身才被匆匆擡走。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再無人記得她們的名字。

榮辱之間,不過是一紙诏書;生死之間,不過是一口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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