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荊舟沒有等來D7的主動聯絡,倒是等來了校園公開日開幕。
一大早,莘晖路上就堵了個水洩不通,又是人又是車。平時總是一個人上下學的學生,今天身邊圍了一堆人,仔細打聽除了父母還有祖父母外祖父母七大姑八大姨…知道的是觀摩學習,不知道的以為在家庭旅行。
唐三匨就屬于有親屬大隊的這種,平常喜歡睡懶覺的他,這天起得異常早,床褥整理得井井有條,從頭到腳收拾得特别利索,就差在陽光下來個孔雀開屏了。
前來觀摩的是他親爸親媽,去年剛進自由社會組織的親姐以及明年要開始義務教育的親弟。這四人并排走來,老遠一看,氣場全開。
唐三匨是家裡老二,平日裡在家上有老下有小,不敢頂撞如狼似虎的親媽,不敢招惹有老媽撐腰的老姐,論偏愛還争不過年紀最小的弟弟,隻有老爸和他同一陣營,知道他這個男子漢的諸多心酸。
他早早地就到校門口把家人接進來,先跟他們一起吃了個早餐,然後帶他們在校園内逛了一圈,最後把人領進教學樓。
他姐是第一次來,剛上二樓就看見了那張足以載入史詩的光榮榜,扯着唐三匨就問榜單上照片糊了一牆的是誰。
唐三匨還沒來得及說,蔣歸呈就從中間樓梯上來,他擡手就是一指。
“就這位,我室友。”
話音剛落,荊舟跟在後面冒了個頭。
唐三匨又是一指,“這位也是我室友。”同時笑眯眯迎上去。
“都給我點面子。”他張開雙臂摟住二人,俯身貼在他們耳邊悄咪咪說:“幫我順利活過今天,你們會有福報。”
唐三匨平時總在家裡歌頌蔣歸呈如何如何優秀,所以即便去年已經見過一次,她父母還是劈頭蓋臉地對蔣歸呈來了一通誇獎。
他們對荊舟就沒那麼熟悉,隐約知道是轉學來的,學習也比自己兒子強,寒暄幾句後也是一頓誇,然後扭頭催唐三匨趕緊去上自習,讓他笨鳥先飛。
校園開放日允許家長旁聽,唐三匨父母就搬個小闆凳往他身邊一坐,盯着他學習,盯得賊死,搞得唐三匨特别焦慮,上課一個勁舉手回答問題,下課不敢多玩一分鐘,小測全答對,吃飯不浪費。
荊舟在後面光看他都覺得累。
唐三匨的姐姐和弟弟吃完午飯就走了,父母在磁石學校旁聽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挨到放學,跟中了□□大獎似的歡歡喜喜送走這兩尊大佛,然後長歎一聲。
“我的小命總算保住了。”
和唐三匨相比,荊舟和蔣歸呈都是一身輕的那波人,因為他倆都沒有家長出席。八班所有學生裡面,除了他們倆之外也有幾名同學的家長沒有參加這次的開放日,伏容就是其中之一。
荊舟奇怪。伏明森之前來信說會出席校園開放日,怎麼到日子了反而不見人呢?
因為父親之前答應過自己會參加開放日,兩個人又很久沒見,伏容非常期待這次的重逢,特意換了一個新的頭花,紮起了漂亮的馬尾。可她期待的那個身影遲遲沒有出現。
荊舟在座位上觀察她,每次當她的嘴角要向下掉,她就打起精神,給自己鼓勁,似乎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伏明森一定會來的。
就這樣,從日出到日落,當校園大門重新打開,無數家長學子從校内湧出,那個傳奇的記者真的出現了。
伏容接到電話跑出校門,徑直撲向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緊緊抱住他,眼中泛出點點淚花。
荊舟在正對着校門的二樓窗口觀察,仔仔細細把男人的臉放大好幾倍,确定了他就是之前在紅色晶體出現時取景的記者。
伏明森還是穿了一身黑,再加上頭發眼睛也都是漆黑的色調,很容易就讓人注意到手上的紅色相機。
他非常高大,荊舟目測身高能有一米九五,骨架又寬,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伏容擦掉眼淚,給他展示綁在頭發上的漂亮頭花。伏明森寵溺地摸着她的頭,被前者挽着胳膊帶進校園,聽她講解一草一木,扭頭觀賞周圍風景的時候,露出耳朵後面一條細長的疤。
荊舟從遠處收回視線,關上窗,詢問身邊人的意見:“現在怎麼辦?就這麼讓他進來?”
蔣歸呈把手伸進上衣口袋,想了想說:“我去聯系實驗室,讓他們加強磁石學院周圍異常磁場排查。”
“那伏明森呢?”荊舟問:“難道不管他了?”
蔣歸呈把耳機塞進耳朵,朝窗外看了一眼,片刻後說:“伏容帶他參觀完學校,兩個人應該會去吃飯,我們去食堂等他們。”
荊舟好奇:“你怎麼能肯定他們不會去外面吃?”
“如果他真的是潛行者,想要盡可能多地安放晶體,就需要盡可能去容易疏于管理的地方。”蔣歸呈扶着耳機邊緣的手指向上推了一下,跟着說:“食堂裡人多眼雜,幹什麼的都有,再加上現在是飯點,最容易渾水摸魚留下點什麼。”
“那他如果不是潛行者呢?”荊舟像要和他杠似的又接着問:“沒道理這麼長時間見女兒一次,不下趟館子吧?”
“你沒有注意到嗎?”蔣歸呈隔着玻璃,朝校門位置點了一下說:“伏明森在這段父女關系裡是被動的那一方。”
荊舟不解:“被動?”
“你回想一下,他們兩個人剛才一系列的行為。”蔣歸呈用手指在玻璃上點了兩個點,邊說邊将他們連成一線:“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伏明森呆站在校門外,是伏容主動跑過去抱住他的。接下來,也是伏容主動展示自己的頭花,并且把他帶進學校。伏明森會不停觀賞校園景色也全都是伏容主動帶領。”
“你是說,伏明森很聽他女兒的話。”荊舟說:“可你怎麼就知道伏容一定就想吃食堂的飯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