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昭九淵搭在夭殇手腕上的手指微動,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麼,竟然擡起另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嘴角翹起的弧度,不知道是悲是喜。
不僅僅是坐在昭九淵對面的夭殇,就是藏在暗處的慕隐也是一臉茫然,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夭殇久久等不到昭九淵的回應,抿了抿唇畔,出聲道:“很難治嗎?”
昭九淵放下蓋在雙眼上的手,仍然沒有放開壓在指尖的手腕,開口雖然是問句,确實極為笃定的語氣,“你還吃過别的藥。”
夭殇點頭,“是阿爹為了治我的嗓子,尋來的藥。”
無論是少年的眼神,還是少年的語氣無不透露出對她口中的那位阿爹的信任,這讓昭九淵十分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
一向溫潤的眸子染上了不愉,“從你的脈象上來看,我雖然不知道你之前吃了什麼藥,但,絕對不會是治嗓子的。”
夭殇眨了眨眸子,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昭九淵的話意味着什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阿爹在騙我?”
昭九淵沒說話。
夭殇臉上的表情仍然是之前的模樣,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但昭九淵還是從少年圓潤清澈的眸子看到了絲絲縷縷的疑惑。
“你的嗓子,或許可以治,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昭九淵轉而說起夭殇的嗓子,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話音落下之際,夭殇明顯聽到了暗處傳來的動靜,雖然那動靜極其細微,但瞞不過夭殇的耳力,心中有些奇怪,以前這人都挺安靜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昭九淵輕飄飄的視線落在暗處,慕隐瞬間僵硬了身體,這可不能怪他,自從三年前公子武功盡失之後,不知從何處習得一身醫術不說,偏偏還将這醫術學的出神入化,天下間無人能及。
否則,江湖上也不會有一個和鬼靈響這樣詭異莫測的組織齊名的神醫了。
現在聽到公子說沒有把握,由不得他安撫一下自己彭登一下的心髒,這得是什麼樣的病症才能讓主子說出這樣的話。
夭殇想了想,“多少把握。”如果太難,她也不是很想治了,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三成。”
“會很麻煩嗎?”
昭九淵伸手輕輕撫上少年細白的脖頸,聲音輕得微不可聞,“會。”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非常麻煩。”
即便少年垂下的眸子遮掩住了藏在下面的情緒,但一閃而過的落寞仍然沒有瞞得過昭九淵的眼睛,“但,我想試試。”
聽見這話,剛剛垂下的眼簾迅速擡起,“為什麼?”
如果是她的話,這麼麻煩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去做的。
“你不是說過了?我們是好朋友,對嗎?”
夭殇不知道是自己的問題,還是眼前這人的問題,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好聽了?并且還是讓人不能拒絕,控制不住表情的那種好聽。
少年的情緒太過明顯,藏不住的嘴角,盛滿笑意的眸子,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昭九淵的心底。
朋友,如果是朋友的話,那,是不是就可以不論身份不論男女,他們就都是牽扯在一起的關系了?
昭九淵也被少年眼角眉梢明媚的笑意感染,指尖藏匿的銀針悄然收回,暗處的慕隐也收回了即将邁出去的腳步。
昭九淵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頭頂,“去吧,待大理寺那邊有了消息我就去叫你。”
少年乖乖點頭,轉身離開。
就在少年轉身出門之際,昭九淵想起來什麼,開口道:“阿殇,你的火焰,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記好了嗎?”
夭殇愣了愣,反應過來昭九淵話中的意思之後,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之前阿爹千叮咛萬囑咐不要讓人知道自己的異常,她肯定不會随随便便給别人看的。
當然,昭九淵例外。
昭九淵看着少年敷衍點頭的模樣,忍不住摩擦了一下掩蓋在衣袖下的手指,無奈道:“阿殇,認真一些。”
夭殇皺眉,她明明很認真的,想了想,夭殇微微用力點了點頭,這下應該很認真了吧。
為了防止再被叫住,夭殇點完頭就迅速離開。
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昭九淵無奈搖頭,轉身想到什麼,冷聲開口道:“昨晚淩禦那邊有什麼動靜?”
慕隐從暗處走出來,“主子,昨晚大理寺少卿徐微出現在将軍府,站了一夜。”
“哦?”昭九淵眼中燃起興味,“有意思,看來徐微倒是真的有幾分本事,竟然真的讓他給問出來了。”
“那,主子,我們接下來……”
昭九淵擡手,“計劃不變,今晚抓人,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把淩禦給迷成這樣。”
“是!”
說完,慕隐就要退下,忽然被昭九淵叫住,“等等,找個機會,讓人去障山瞧瞧。”
“主子的意思是?”慕隐心中驚訝,這個夭殇才來到這裡多長時間,竟然真的能讓公子如此為他耗費心力?
“去找一找生在障山深處的那一株冰蓮,既然說了會治好他,本公子就一定會做到,怎麼?慕隐,你想要本公子做個言而無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