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妮卡看到信一下山的身影時,立刻拉開那輛不屬于她的座駕車門,步伐輕快:“怎麼樣?他說什麼了,有沒有為難你?”
信一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腦與身體似有短暫的脫節,盡管莫妮卡就在眼前,他卻沒什麼實感,直至一隻挂着腕表的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3、2、1,收!”
毫不猶豫,信一握住那隻手,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我沒事,你呢?”
“幾條臭魚爛蝦而已,水平這麼差,還不能把我怎麼樣。”莫妮卡将作為戰利品的車鑰匙晃了晃:“快點走,讓他們都走回去。”莫妮卡剛要将手抽出,卻被大力扣住,信一的指尖很燙,就像點過火的香煙,烙在莫妮卡的掌心。
上車以後,信一利落地點火發動引擎,驅車駛離墓群。剛發生的危機同尾氣一樣被遠遠甩在車後,但後視鏡中的雙眼始終追覓着可能會出現的敵人,幾欲迸出碎冰。
信一開的飛快,不聲不響。這樣的狀态維持至莫妮卡發現他的異常,在肩頭一下下拍撫時才稍微好轉,可是隻要莫妮卡稍稍松手,那雙寒星一樣的眼眸就會轉向她,意味層疊,幽怨又燒人。莫妮卡隻得哄着他,手腕上塗點的香水都蹭到了夾克上,與辛辣的煙味夾纏。
莫妮卡似乎還在說着什麼,但信一一句都沒有聽清。
溫度、呼吸,話語。信一從中反複确認着莫妮卡的存在,在封閉的空間中不斷加深安全感,隻有這樣他才能完全冷靜下來,去想車要怎麼開,路該怎麼走。直到完全确認雷洛的人沒有跟上來,信一才感受到後怕的力量,如同宿醉般的魔爪,正抓着他的腦袋搖晃,那些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演技都被倒掉,直至裡面隻剩下兩個字——“萬一”。
萬一他面對雷洛時反應不夠快,萬一莫妮卡沒有搞定這班人,萬一……會發生什麼?
刹車被踩,車輛頂着慣性沖出幾米,終于靠邊停了下來。
“你不要這樣開車,别他們都沒追上來,你先把我晃暈了!”莫妮卡想搖下車窗透口氣,卻被拉入緊密的懷抱中。
信一所用的力道前所未有的大,但那不是不容置疑的蠻橫,而是視若珍寶的呵護,莫妮卡怔了片刻,随即大力地環住信一的腰身,就當彼此都是一塊拼圖。
一旦契合了,那麼倒向哪裡也都無所謂。
莫妮卡随着車座微微仰靠。信一的呼吸就像隻煽動翅膀的雛鳥,在她的發間和頰唇上跳躍、追逐,留下令人戰栗的潮氣。車窗冰冷,也很能保守秘密,哪怕車内已經沸騰,也不至于燙到人。
“信一……”
莫妮卡想要抓住這隻作亂的小鳥,卻被反握,信一一下下啄吻着她的掌心,等到麻痹得足夠徹底,便将兩手高高架起,挺直的鼻長驅直入,埋得更深。
良久,他才悶悶地說話:“我剛剛真的好害怕,從來沒這樣害怕過。”
後半句潛台詞是:因為你。
看起來灑脫的浪子,在這方面卻謹慎得要命。這麼多年來,能讓信一上心的人或事屈指可數,他看過龍卷風的憂深思遠,有意不讓自己活的那麼累,卻是怕鬼有鬼,事與願違。
“生怕說錯一句話,猶豫一點點,又想着你。”咬一口這個又愛又恨的“黃小姐”,信一想這麼做很久了。可真等下了口,他又心疼得開始吹氣:“如果你有事,我怎麼辦?”
鎖骨上又涼又癢,莫妮卡也由得他去。雷洛所帶來的驚吓和危機感,值得讓理智得要死的人徹底發一次瘋,隻有這樣,信一心頭的那根弦才能真正松下來。
縱容小狗磨牙,莫妮卡嘴上的哄也沒停:“沒事的,這些人不能把我怎麼樣,現在我身上唯一傷口還是你咬……”
盡管深情從信一的上目線中滿溢,但他實在很難哄:“萬一呢?萬一他找到證據,萬一他身邊還有高手,還有以後——”
莫妮卡嫌他太吵,幹脆用一個主動的親吻封了口。至親至密的接觸會抽幹力量,松懈意志,使人暫時淪為依托對方的攀藤。而信一,一米八的青春猛男,從未想過自己也是如此。
莫妮卡一把将信一推回駕駛座,欺身而上,雙腿锢坐下來。手掌的熱流從肩頭洄遊入那片寬闊的藍海,莫妮卡垂眸,指腹踩上松軟起伏的白沙灘:“感受到沒有?我就在你眼前,在你身上。”
說話時,莫妮卡才驚覺自己聲音啞得吓人。
“喂……你不要光是摸啊,”信一眼底的碎浪将要漫過眉尾,覆滿蝴蝶刀指繭的手握住莫妮卡的,在潮汐到來前為她指引方向。手掌越近左側越感到洶湧,沙丘之下,宛如栖息着隻活潑的海豚。信一換了個更惬意的姿勢,邀請道:“我心跳好大聲,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