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賢廳比較其他房間要素雅些,少了紅幔和華麗的雕花琉璃大屏風,房間裡看起來更寬闊。
屋内的黃梨花桌上擺着一瓶紅梅,才冒出的花骨朵被萼片包裹着,但依然能聞見一縷清香。
在這個溫暖的氛圍裡,謝辰熹才感覺到久違的輕松。
她全權操持之前家中的節日事宜,轉眼年關将至,她又得把各方面禮數備好,各方往來的打點、家眷的衣食住行、鋪子的打理、還有手下衆多家仆……
想到這,她眉頭又不自覺地蹙起來,眼下是淡淡的鴉青。
“小姐,林姑娘來了。”連翹在門外輕喚了一聲,門内的小丫鬟去應了門,房間進來了兩位女子。
謝辰熹調整了一下狀态,她撫了撫鬓角,臉上又恢複了那般親切的模樣。
“阿燭姑娘,突然叨擾請你不要介懷。”
“沒、沒事的,謝小姐近來可好?”
明燭打量着謝小姐,雖然她有點心虛,但謝小姐沒問,她就當不知道,而且謝小姐語氣親和,态度也如往常一般。
“隻是家中事務繁忙,其他都安好。天氣冷似一日,阿燭姑娘最近也要注意身體。”
謝辰熹不願意向外人吐苦水,她已不再是豆蔻少女,也不比以往爛漫。
明燭沒有立刻接過謝小姐的話茬,她發現了其實謝小姐眼睛有些浮腫,呼吸間不如尋常人均勻穩定,她斷定是身體有些虧了,多半是勞損少眠導緻的。
“謝小姐,就算再忙碌,也不能消耗身體。”
說着,明燭從腰包裡摸出一個小瓷瓶,瓷瓶連掌心一般大都沒有,十分小巧。
“這是我自己制作的安眠膏,有助于睡眠,就寝前塗在大陽穴處就好,還不容易做噩夢呢。”
明燭把小瓶遞了過去,卻不知為何對面的謝小姐似是忍俊不禁。
“原本是拜托阿燭姑娘來做事的,倒是阿燭先關心起我了,我現在要欠阿燭幾個人情了?而且……”
謝辰熹傾身擡手輕輕點了點明燭的眼下:“阿燭姑娘也是,要注意不要熬夜。”
明燭愣了愣,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謝姑娘,我不在意這些的,你如果有事,但說無妨。”
謝辰熹被明燭豁達的氣質感染了,她也不自覺放松下來:“本來這件事是不用來麻煩阿燭姑娘的,也怪我多事……”
謝辰熹把目光落在明燭的新衣服上,開口道:“顧府夫人壽宴,謝家應邀前去。顧府夫人獨愛絲綢錦緞,所以在壽宴前獻禮我便想選一匹合适的布料做件冬日的披風。”
不會是看上自己這件衣服的料子了吧?周月行送的,明燭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料子,但确實柔軟舒适,是絕不會過時的樣式。
“其實,那日我是要去錦繡坊挑料子的。老闆在挑布料的時候,我正巧看見桌上夥計裁剪好的衣裳,雖說不能直接買下,但我依舊覺得這塊料子實屬上乘。于是我向老闆打聽,原來這個是周公子為家中女眷采買用來做衣裳的,這個料子其實是周公子自己采買送去裁剪的……上乘的布料更是難以購得,如今托了許多人才買到類似的幾塊,于是想拜托姑娘幫忙。”
話說到這,謝辰熹低頭用手帕掩着嘴輕輕咳了咳:“周公子……我不好再麻煩他,所以才擅自前來拜訪,卻見阿燭姑娘似乎就穿的是這件。”
原來如此,原來謝姑娘來是為了這件事。明燭其實也知道為何謝姑娘會不再如以前那樣百忙之中也要來聆月軒,也知道她為何幾乎不再出現在周月行身邊。
“我于是把買來的料子都帶來了,拜托阿燭姑娘來看。”
說着,一直立在謝辰熹身邊的連翹及時地讓後面站着的夥計呈上幾個大木盒。木盒蓋子打開,裡面是做好的幾件樣式一樣的披風。幾件披風的布料顔色或有相近,或是花紋相近,卻是沒有十成十與明燭身上衣料一樣的。
“麻煩謝姑娘讓我仔細看一下。”
明燭洗淨了手挽起衣袖,仔仔又小心地去摸了摸看了看。這幾款料子确實是好料,明燭忍住了想狠狠摸幾把的沖動,最終選擇了一件合适的。
“姑娘若信得過我,該是這件最合适,雖然我不太懂衣料。”
明燭指着其中一個木盒,她怕謝辰熹不信,伸手把胳膊伸了過去:“謝小姐可以摸摸看。”
面對這樣率真的要請,謝辰熹也不推辭,隻一會兒,她心中有了判斷。
“阿燭的判斷也是我認為最合适的。”謝辰熹微笑颔首,又怕出什麼差錯,她特異去提醒連翹:“連翹,将盒子妥善封好,待到時日再取出,不要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