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顧溫偷偷擡眸去看明燭。

明燭臉上是一晃而過的愣怔。

婚事？被賜婚？

謝小姐身份本來就十分尊貴，謝家更是雲城首富、皇商之家，能談得上“賜”這個字的，隻能是皇族。

“真的是被賜婚嗎？”明燭喃喃道。

“真的，阿溫不騙姐姐。昨天娘親自己說的，她和其他的夫人在一起談到的。是如今聖上的意思……”

顧溫擔心自己的話被明燭當成玩笑，又不知怎麼解釋，也隻能急切地将昨日的情形颠三倒四地說給明燭。其實無非就是一些婦人的言談，在顧溫嘴裡也有些誇張了起來。

從顧溫的話裡，明燭能聽出個大概。

大概就在之前的秋日節日後，謝家老爺夫人接到聖旨，宮裡來的人并沒有事先透露什麼風聲。聖旨内容大多為嘉獎寒暄，最後卻莫名提起了謝辰熹的婚事，沒有一點回旋餘地的。至于賜婚對象，明燭沒從顧溫嘴裡聽出什麼具體人物，隻知道是一個武将之子。

謝家也是在各大家族裡打聽過賜婚的由頭和原因，卻是一無所獲，就是謝辰熹也閉嘴不言。

明燭聯想到剛剛遇見謝辰熹時她古怪的話，可能真的是和這個有關，她才會與自己說這些事情吧？明燭不明白為什麼謝辰熹會被莫名其妙地賜婚，她隻能在心中期盼謝小姐可以躲掉任人擺布的命運。

“阿燭姐姐，你要幫謝姐姐嗎？可娘親說沒有人能阻止這件事情……”

顧溫擔憂地望着明燭，他有些無措，但私心不想明燭管得太多，可是又陷入善良的糾結之中。

明燭看着獨自别扭的顧溫，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有，其實，我也改變不了什麼，我隻能期盼謝小姐好運……”

顧溫偏着腦袋，似懂非懂地望着明燭。

談話間，有幾個小厮端着食盒而來。面前的小桌子上擺上了許多吃食，有清淡的小粥小菜，也有些兒童喜歡的打牙祭小零食。沒想到，明燭的那份也被準備好了。

明燭卻不是很餓，她早上食欲就不是很好，索性坐在顧溫身邊幫他夾菜。

顧溫吃飯并沒有孩子那樣的難伺候，反而明燭夾什麼他吃什麼，一點反抗都沒有的。明燭夾了幾個晶瑩剔透的蒸餃，誰知中途忍不住走了神，把一盤蒸餃都夾在了顧溫的碗裡，顧溫一聲不吭，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

直到顧溫忍不住咳嗽起來，明燭才發現他噎得臉色通紅。

“抱歉！”

明燭連忙倒了杯溫茶，然後用手帕擦了擦顧溫的嘴。

咕嘟咕嘟地喝下一整杯茶水，顧溫的臉色才好看些。顧溫半張着嘴巴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能開口講話，他沒有責怪明燭，還是天真無邪地笑望着她。

“沒事的姐姐，我最喜歡吃蒸餃。”

目光對上顧溫亮晶晶如琉璃珠一樣的眼睛，明燭忍不住懷疑起東家的話。

這個少年真的是冷酷無情之人？怎麼看怎麼不像……

早膳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用完了，明燭心懷愧疚，但顧溫卻更加興緻高漲，拉着明燭陪他在院子裡四處閑遊。

顧溫每日過得算得上是無聊了。

顧府的小少爺不用擔心生存問題，但顧溫也不是行動自如的正常少年，心智也猶如孩童一樣，倒也不會思考很多複雜的事情。所以，這個小院子裡的每一處他都會日複一日地去探索，去看水裡的遊魚有多少隻，每隻胖了或者瘦了；看魚兒們在打鬧嬉戲，為他們取搞笑但合适的名字。

顧溫就這樣邊走邊給明燭介紹這個小院子裡的一草一木，輪椅的車轍壓在小石頭路上，少年神采奕奕。明燭倒覺得此刻是難得的輕松。

這座院落面積不大，但有些角落很難能讓四四方方的輪椅通行，湖邊的假山下有個小路，隻有一人能通行，明燭他們從這經過時，顧溫隻是不舍得看了一眼。

“怎麼了嗎？”

順着顧溫的目光看去，明燭看到了那條漆黑的小道。

天光透不進去這條狹窄的小道，這也讓這條路更顯得陰森可怖。小道蜿蜒崎岖，而這樣的設計也和顧府整體簡潔利落的風格不太相稱，但又像是有意為之的所在。

“沒有什麼，就是從這裡看湖是最美的，但我看不到了。”

少年沮喪的話語輕飄飄的，像是消散在空中的風。

明燭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眼前的道路：“從這裡看湖風景很美嗎？”

“但阿溫沒去過裡面，是他們和我講的。”顧溫解釋道。

顧溫這沒由來的一句話倒讓她覺得奇怪，他們或許是下人們？明燭其實也有些好奇，隻是眼前這條奇怪的小路告訴她，這是危險地帶。

正在遐想間，昨天的小厮匆匆找到了在院落裡閑逛的他們。

小厮似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臉上因為急切堆上了些許薄紅色，剛要開口說什麼，氣卻沒倒過來。

“姑、姑娘，夫人找你。”

“夫人？是顧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