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領,那兵士應了後就離開了。緊接着是隊伍動作起來的聲音,還有整齊的腳步聲。
李斯越的馬車距離李載祯的故意被安排的遠了些,周月行被秘密安排了一架車馬,這也讓明燭松了口氣。
這是明燭第一次離開雲城,也是她第一次在異世界呆這麼久,久到她都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久到她都快忘了她原來在時空管理局的生活狀态了。
窗簾可以被掀開,明燭也沒敢全部把腦袋探出去,冷風吹來,明燭脖子上的小蛇把自己全縮進明燭的領子裡去。
馬車行過荒野,雲城的城門漸漸被甩在一隊人身後,過往的景色雖然沒有像現代飛行器那般飛速,明燭發呆地望向遠處。
忽然,明燭聽到了喪樂。
喪樂的聲音并不大,由遠及近,凄凄艾艾地響徹在荒田裡。
天地皆是灰色,明燭一時看不清這個送葬的隊伍。
等馬車行得再近些,明燭才看清那隊送葬的隊伍。
這個隊伍并沒有多少人組成。隊伍裡的所有人都穿着孝服,就算是擡棺的也是挑了幾個瘦骨嶙峋的老漢,看起來像是實在找不到人來湊數的,并不正規。
一路隻一個小孩跟着撒紙錢,白花花的紙錢輕飄飄地被風吹開,落到了大道上。
“官道避讓!”前頭的士兵對行動緩慢的送喪隊伍進行警告。
“官爺,我們會快的!阿桃小堯快跟上……”被孝服遮住大半張臉的瘦弱女子拉着那個撒紙錢的孩子連連道歉,差點滑了一跤。
這個聲音明燭很熟悉。
明燭不敢探出頭去,或許是愧疚還是恐懼,她不敢去看那個隊伍。
喪樂聲暫且停了一會兒,一隊人馬匆匆加快了腳步。就在他們接近明燭所在馬車時,明燭看到一個默默跟着的穿着喪服的少女,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個岫玉壽桃。
棺材裡的是小蝶。
棺材是木制的,但并非體面的棺材,四周還有粗糙的木材毛邊和碎木碴;棺材闆釘上了幾枚鏽蝕的鐵釘,棺蓋上落了一層薄灰。
明燭不知道邢嶺是如何把壽桃轉交給的阿鸢,而阿鸢卻收斂了小蝶的屍體,給她送了葬。
阿鸢一隊人并未發現明燭,他們連馬車上的人都不敢窺視,隻是低着腦袋趕緊離開,沒了喪樂,隻聽得見腳步聲。
明燭望着這幾個滑稽的擡棺人将棺材擡向遠處,向荒田的南邊而去。
直到兩隊人拉開距離,那哀戚的喪樂又飄渺地傳進了明燭的耳朵。
“怎麼了嗎?”元荔問明燭,她被綁着,看不清外面的模樣。
“啊……沒什麼……”
明燭放下簾子,她最後看了一眼那隊消失在茫茫白灰天地之間的隊伍,死死掐住了手掌。
恰巧,雪複又落了下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一月,新的一年了,阿姐。”
李載祯望向明燭,見她面色怔忪,将她冰涼的手握在手中。
明燭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并不去看李載祯:“我們去京城要行多久?”
“大約三日,放心,這三日阿姐和姑姑會很安全的。”
“是嗎……”
李載祯所謂的安全,就是沒有人能夠找到她們,也不會再被其他人陷害。
“我曾經就去想把阿姐接過來,你知道嗎阿姐,就這一天,我等了幾年。”李載祯不惱明燭的冷漠:“阿姐當時說,要我坐上大虞最至高無上的地位,讓我完成我的使命……”
“阿姐你說過,你要看見我為千萬人敬仰,而我也值得。”
“這一路我走來,我做到了阿姐!”
說到這,眼前的少年一把擁住明燭。他的力量突然大的出奇,明燭根本無法掙脫,而他身上故意熏上去的迷魂香也讓明燭一點點慢慢軟在他懷裡。
“可是後來,阿姐你走了,你明明說看到我會歡喜,可你偏偏為了徐舟行死了!為了他虛僞的大義和他的難處,死在了我的面前。”
明燭的意識快撐不住了,或許是剛剛心中無力感升騰起來,她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但沒事,阿姐你回來了,回來了就不要離開了……就在京城,一直一直陪我吧……”
耳邊的話語逐漸聽不清楚,力氣絲絲縷縷地被抽走,明燭終是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