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英的屍體不翼而飛了？

這下陸小鳳可算明白霍天青的為難之處了。

即使他知道霍總管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什麼，也忍不住不生出疑心。

這事說出來，原本不過是峨眉派的弟子在他們珠光寶氣閣挑戰西門吹雪失敗的尋常結果，峨眉派也怨不到他們頭上，但現下屍體消失，可就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和峨眉派交代得了的了。

于是陸小鳳尴尬地咳了兩聲，“這個，也不是霍總管的錯。”說着目光飄向還在隔間的閻鐵珊，“看樣子閻老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不如我們先随你下去看看？”

“那就要麻煩二位了。”霍天青拱手将二人引出門，廖清歡擺擺手示意自己可不想下去，一個人留在樓上樂得清閑自在。

聽着三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弱，廖清歡随手從桌上的酒壺中倒了杯酒出來，一飲而盡後閃身進了閻老闆的内間。

而閻鐵珊，也恰恰好在等他。

上樓前驚魂未定的閻老闆此時看起來已經收起了之前的那副鬼樣子，已然和平時無異，隻是此刻還微微顫抖的手，能露出幾分恐懼。

閻老闆定定神，厲聲道：“什麼事不能等我出去再說？”

“外面沒人，霍天青帶着陸小鳳和花滿樓去剛才的亭子了，閻老闆大可不必這般說話。”廖清歡也在這邊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對居高臨下和人講話沒什麼興趣，甚至也不在意和他講話的是誰，他隻需要知道眼前這人，是公子要他見的人，就夠了。然後他挑挑眉，說道：“反正陸小鳳他們不知道在下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麼？”

聽到他這麼說，閻鐵珊顯然放松不少：“在認識你之前，我倒是沒想過獨孤一鶴的徒弟，還有你這般的人物。“

“哦？說來聽聽。”廖清歡可真想知道在閻鐵珊眼裡，他師父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不過想來這二人能做這麼多年好友，絕不會對獨孤一鶴的本性毫不知情……那這閻老闆的命，怕也是留不得了。

在保他一命的廖清歡面前，閻老闆索性不再裝他的土生土長的山西漢子，連聲音都換回過去的尖細腔調，雖口吻還是富甲一方的珠光寶氣閣老闆，但任誰都聽得出閻鐵珊早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他道：“獨孤一鶴雖不是什麼好人，但該有的江湖義氣俠氣一樣不缺。若不是霍總管早猜到蘇少卿的身份，我怕也會被你蒙騙了去……又有誰能想到，曾經的青衣樓第一殺手、現在的九公子座下第一人，竟是峨眉派不出世的大弟子？”

“原來如此，隻不過……在下竟不知，閻老闆何時對這些事情感興趣了？在下還以為，隻要能救您命的，您一概全收？”廖清歡拖長語調，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還端着架子的閻老闆，他可懶得再同這人扯下去，反正今日之後，珠光寶氣閣，也将不複存在了。

這話就差沒明擺着說讓閻鐵珊住口，人精似的閻老闆自然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畢竟他現在身邊一個能人都沒有，而廖清歡自己的本事就不小，要不然也不會讓江湖上這麼多人對青衣樓聞風喪膽，青衣樓一開始的名頭，就是靠着第一殺手帶上來的。

閻鐵珊當場噤聲，他這個人，要什麼沒什麼，就是惜命得很，比起财來，還是性命更重要一些，不然也不會通過特殊渠道找到公子，願獻上珠光寶氣閣隻求續命一回。

“那……我們是現在就立字據？”口說無憑，閻鐵珊在山西行商多年，自然更看重有無後顧之憂，若是形式允許，多留幾條後路也未嘗不可。

廖清歡自然看出閻鐵珊的猶豫和迫切，徑直上前貼近和他師父同輩的不是男人的男人，笑道：“閻老闆想如何，那便如何，在下雖不如公子親臨，立的字據還是有些分量的，閻老闆大可放心。”

閻鐵珊大喜過望，招招手讓美貌侍女端進筆墨。那侍女原隻是負責在書房侍候，閻立本不是個完整的男人，對她們興趣也少，偶爾狎昵一番也隻是口頭調笑，而做侍女的，長得好的心思也不會少，隻擡頭看了一眼客人，就被望過來的一雙眼攝魂奪魄。

然後她摔了筆墨。

廖清歡是看着她低頭垂眸露出一截細白的後頸，然後手顫顫巍巍擡起，試圖從他這裡博一絲關注的，但凡他今日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這墨也不至于倒閻老闆一身，可他就是來看笑話的，自然不會随人所願。

“你這賤婢！給我滾下去！”閻老闆尖細的嗓子似能掀翻屋頂，侍女也不敢為自己辯解什麼，将筆墨收拾幹淨，想帶下去又被呵斥，隻好匆匆退下又換了旁的侍女上來。

廖清歡挑眉笑道：“閻老闆若是能換上一身新衣裳再來立這字據，在下感激不盡。”

閻鐵珊心裡有鬼，陸小鳳三人下去已有多時，若他再不速戰速決，怕是會被看出些什麼來。索性被掀翻的筆墨還能使用，他也再顧不得什麼，隻叫新的侍女磨好墨，便說：“今日多有不便，還望廖公子海涵，還請盡快立好字據，要不然……”可就麻煩大了！

廖清歡本就沒有指望閻老闆，畢竟陸小鳳着實是個麻煩人物，他也不想招惹，既然閻鐵珊如此要求，他自然卻之不恭，道聲“也可”，當下就提筆寫下他們先前所約定的内容。

寫完之後閻老闆怕節外生枝，還沒等他屬自己的名字就先寫上閻鐵珊三字，接過來後廖清歡也署名完畢，閻老闆這才小心翼翼将字據存在匣子裡，也拿出他之前自己寫的那份給人署名。

他們先前的約定就是這樣，一式兩份，分别由兩個人書寫，然後拿對方的那一份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