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昕認真起來背起一截木頭并不難。她調整平衡往前走了幾步,正要松一口氣,卻忽然聽背後傳來“嘶啦”一聲,本就年歲久遠的道袍終于不堪重負,粘住在樹上的布料随着那截樹幹咚的一聲一起掉在了地上。
“诶……”
雨昕一下子頓在了原地,半晌愣愣地把尚連着一截的外袍脫下來,轉身蹲下欲哭無淚地看着樹幹上粘着的裂開一個好大洞的衣服,惋惜地摸摸。
臨淵也愣住了,他雖然一向不把人類的性命當回事,但也不會故意去做這種欺負人的很沒品的事情。
從身上拔下一小撮白毛,他在手心把它變成了一件白色的道袍。
妖怪化成人形的時候衣服一般都是皮毛變化而成,可以随心所欲地變換,也一般不會出現沒衣服穿的情況。
“那個本來就很舊了,這個給你。”
“不用啦,”雨昕卻沒有回頭,摩挲着石頭上粘着的那塊布料,“我補一補就好了。”
“那也得等到粘性過了,你先穿着這件。”
雨昕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裡衣,雖然她并不會冷,不過想了想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謝謝。”
起身套上白色道袍,能看到這件道袍上銀線編織的花紋,比起原來那件不知道華麗了多少倍。但雨昕看起來并沒有變得高興。
“那我補好了就還給你。”
“不用了。”
臨淵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爽的感覺。
但到底是他理虧,也不能把氣撒在雨昕身上。
所以他就更不爽了。
于是雨昕眼睜睜地看着風度翩翩的大美人臉上還帶着笑,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将握着的扇子扇骨咔嚓捏出了一道裂縫。
比起感歎這得是捏壞了多少銀子,雨昕這會兒還是更擔心這位大妖會不會一個心情不好就把她給捏死了。
不過自己身上還穿着他的一撮毛……應該不會吧?
見雨昕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己的表情,臨淵到底保住了風度沒有發作,把折扇往袖子裡一塞,語氣聽起來倒是很平靜:
“對不住,若小友還有什麼不滿意……”
“沒有了沒有了。”
雨昕立馬答道。
如果是古靈精怪的女主唐沅沅,這會兒肯定會找機會想辦法捉弄回去。不過她是雨昕,對她來講衣服已經破了,臨淵又不是故意的,就沒必要再繼續糾結這件事了。
見慣了汲汲于名利或為一點得失死死糾纏的人類,臨淵能看出來雨昕是真的沒有生氣,也不打算再追究。
所以他才覺得不爽。
本以為唐沅沅那樣的人已經是個異類,結果又遇到了雨昕這樣不着邊際的人。
他捉摸不透,感到很煩躁。
本以為再遇到唐沅沅,他就能報恩陪在她身邊,甚至将她占為己有,結果她身邊那個男人……人類都是這樣喜新厭舊容易遺忘的生物嗎?
雨昕不知道臨淵在想什麼,不過大概也能猜到,肯定跟唐沅沅和展恒有關。
妖的心思并不複雜,他受過唐沅沅的幫助所以想報恩,他喜歡唐沅沅所以想占有。但是與一切用實力說話的妖族不同,人類有太多複雜的東西了。
臨淵是九尾狐族,恐怕生來少有辦不成的事情,因為很少有它打不過的妖。但在唐沅沅的事情上,妖的規則不适用。
臨淵頭一次碰了壁。
一旦牽扯到唐沅沅,事情就很難按照臨淵預想的那樣發展。現在看來,就連雨昕也一樣,總是超出他的預算。
明明隻是人類這種弱小又短命的生物,不應該是個貪婪渺小的種族嗎?
“臨淵?”
見他表情越來越陰郁,眼裡隐隐泛起紅光,雨昕忍不住出聲把他的心神拉了回來。
就見臨淵回過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猛地一甩袖轉身走了,走之前還冷哼了一聲:
“哼。”
雨昕微張着嘴,被瞪得一臉莫名其妙。
“……哼?”
他剛是哼了一聲嗎?
不是……為啥要他吃男女主的醋要瞪自己?
她應該沒說錯啥話吧?
不過,更重要的是……
雨昕表情呆滞地喃喃:
“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這隻狐狸,難道竟然,是個傲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