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無月不肯罷手,而司塵還在挑釁:“謝妄之,他這樣不聽話,你還要把他留在身邊嗎?為何不将他,唔——”
他這話徹底激怒池無月,話未說完,神色陡然痛苦起來。
濃稠黑霧蔓延向他絢麗的翅膀,刻意折磨一般,緩慢地從邊緣一寸寸向内侵蝕。
蝶翅猛然急劇扇動,盡管飛到半空,仍掙不出牢籠,本該流光溢彩,此刻逐漸黯然失色。
“謝妄之,我好疼……”
司塵雙目緊盯着謝妄之,疼得眉心緊蹙,卻強牽起笑,虛弱地輕聲喚他。便是如此,容色不減分毫,脆弱得叫人心生憐惜。
“……”謝妄之頓了頓,又沉聲開口,“池無月,沒聽見麼?”
見人還是沒反應,他索性大步上前,徑直抓住黑霧試圖扯開。
未想抓了個空,他的手掌直接穿了進去,陷在霧氣裡,似陷入一潭泥沼,觸感濕潤粘稠。
不适感令他又将手掌拔出,卻感覺到一股奇異微妙的阻力,指尖似是被霧氣纏住,含着吸吮,濕黏感更甚。
他蹙眉,側頭去看池無月。
卻見對方臉上爬滿黑色的細絲,蛛網般從眼眶邊緣向外蔓延,像蟲子一樣微微蠕動。臉側的梅花也被覆蓋,似蒙了塵。
不知為何,此刻那些細絲又慢慢縮了回去,直到退回眼中。與此同時,纏着司塵的黑霧也緩慢松開,退回體内。
蝶妖從空中墜下,如落雪般輕盈。身後蝶翅似被烈火燒灼,幾乎損毀大半,無力地垂順在地,卻更有一種頹靡的凄美。
謝妄之毫不憐惜地踩上蝶妖殘餘的翅膀,單膝跪地,伸手掐着對方的下颌擡起,冷聲道:“令他們醒來。”
“好啊。”對方順從地昂起頭,雙頰紅潤,淡金眼眸含着水光,濕潤柔軟,“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謝妄之蹙眉:“什麼?”
司塵勾唇一笑,手掌輕落在他小臂,指尖立着,緩慢順着往上摸,直到覆住他的手背,把自己的臉頰送進他掌中,“你要帶我走。”
黑霧又鑽出,絲絲縷縷彌漫四周。
謝妄之怔了一瞬,随即冷笑了聲,反手扣住對方手腕,眉峰微挑,“怎麼?你也想做我的奴隸?”
蝶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此間與外界不同。你們擅闖進來,沒有我的幫助,是出不去的。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
确實如對方所說。
靈蕪谷秘境将他的修為強制壓到元嬰以下,秘境裡頭的所有,境界也必然不超過元嬰。
但此處的蝶妖不同。這似乎可以說明,這裡是獨立于靈蕪谷秘境之外的空間,或是存在某種特殊的禁制。
謝妄之蹙眉思忖,倏然想到什麼,微微勾唇:“你能送我們出去,但自己出不去,對嗎?”
司塵眼眸睜大,又輕笑起來,偏頭在他掌心一吻,掀簾看他,低聲道:
“确實如此。但更重要的是,我族一生隻忠于一人,你我已有肌膚之親,你可要對我負責。更何況……”
說到此處,對方視線往下落到他腰間,微微一頓又擡眸看他,嗓音低柔,意有所指:“那位不能滿足你,不然怎會稍稍撩撥便——”
“閉嘴!”
謝妄之惱羞成怒打斷對方,還未動作,彌漫四周的黑霧倏然暴起,化成幾條漆黑鬼爪猛地襲向蝶妖。
“住手!”
謝妄之怔了一瞬,下意識伸手去攔,這次連同手掌手臂都陷進霧裡。
在一片濃稠的黑霧中,似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緊攥住他,五指強硬嵌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潮濕粘稠的觸感從指尖遞送到心裡,癢得他發顫。
“池無月!”
他不停甩手試圖掙脫,黑霧卻始終牢牢纏着他,甚至試圖攏進他的肩膀,引得他回身去看池無月。
卻見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雙眸黑沉,臉上又蔓延起黑色的蛛絲。
“又不聽話了?”謝妄之蹙眉。
這三個字如同敕令,少年微抿起唇,慢慢垂下頭,暴漲的黑霧又變得乖順,潮水般退回身體,隻有謝妄之的手指還纏着絲縷。
“帶你走可以。”謝妄之回身看蝶妖,手指纏繞着黑霧把玩,“你要與我簽訂主仆契約,我要在你身上刻印。”
池無月猛地擡頭,雙拳攥緊。
而司塵輕笑了聲,“當然可以。”
他毫不猶豫執起謝妄之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又牽着對方的手摸向自己的喉結,順着脖頸往下,“主人想将印記刻在哪裡?刻在這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