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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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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凝由着性子回她,語氣裡盡是疏離,“你要我看清什麼?看你,你們——”他目光順勢落定在權竹笙身上,“為謀勢殺人嗎?你們用激進的手段,去争權,去扶政,但同時也在殺人。你們把人當棋子,再讓棋子去殺人,甚至同歸于盡,這種做法,與那些殘害忠臣的佞臣有何區别?”

冷寒凝二十五年的人生裡可謂順風順水,他看不見太多的官場污穢,沒有人要求他必須去力搏任何。無論是冷家還是公玉家,從不曾将他推入到朝堂漩渦之中,所以他不懂的東西有很多,注定了他注視不到更遠的将來,隻會耽于眼前的局勢,抱着一腔正義去鳴不平。

冷寒凝很天真,端兆年不帶一點猶豫地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他們在各自的位置上持久地對峙着,半晌後,端兆年堅定地說:“這就是個殺人的時代!你不殺人,便是他人殺你。”外邊的熱鬧依舊,卻與屋内的三人毫不相關,端兆年接着說:“亂世沉疴,朝堂腐朽,高位者各謀其是,這樣的朝代,任何一個理由,都會成為他人改朝換代的借口。我們再起于轉圜之境,手段不狠,拿什麼赢下這個被群狼環伺的大赴江山?你最該明白,大廈傾軋,人如蝼蟻,隻有殺人見血,祭出恐懼,才能救更多的人。”

端兆年扯掉纏繞于脖間的紗布,那白皙的脖頸壓根沒有一點傷口。冷寒凝在短暫的時間裡接連神色幾變,他不可否認端兆年說的是對的。最後隻能愕然地說:“你這傷是裝的,什麼鹹安遇刺,都是你編的幌子。”

端兆年默認他的說法,眼神卻是上挑,跳脫着給座上二人抛了驚天消息,“這幾日我日思夜想,偶然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太後和祁商譽更像是一路上的人,交惡或許是他們的計中一環。”

正坐側旁的權竹笙刹那愣住。

逢濟三十八年邑辰王落敗才是祁家真正桡弱的節點,此後太後所做的一切打壓祁家的手段,都隻是在壓制祁家的冒頭,更大目的是阻斷朝官繼續彈劾祁商譽的後路,反其道緩和了祁家的逆境。

這是一場别用有心周旋,換言之,太後和祁商譽在謀一場盛大的陰謀。

滿杯的清酒咣當一聲砸倒桌上,濺了權竹笙半身,權竹笙看着還在晃動的空酒杯,沉默得嚴肅。

冷寒凝餘光追着權竹笙的情緒起伏,便知大事不妙,對着端兆年問:“既然你敢這麼挑明,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竊權啊。”端兆年很少有棘手的念頭。眼望着窗外,心裡的惆怅好似天上明燈,一層層被卷進深不見底的蒼穹裡。她聲音低迷道:“又起風了。”

風在夜裡橫沖直撞,驟然亂掉了太後頭上的珠钗。太後身形不亂,吃醉般注視着眼前聳立的太宗碑石,這碑石既象征着朝代枭雄的成就,也是無數君王窮極一生的志向。

如今她做了大赴的太後,威名昭昭,卻始終記得,後宮昙花一現者,比比皆是。她跨步上前,不要人攙扶,摸着石碑,一遍又一遍,重複着說:“真是塊好碑……”

箬瑚退居後側,暗夜裡聽得太後一聲輕笑,她擡頭去看,竟望見一雙壓抑着欲望的眼睛,那雙眼很是銳利。隻是眨眼的功夫,那雙眼便已重歸平淡。

箬瑚尚且處在驚愣中,等不及反應回來,太後已下令折身回宮了。

***

陸汀白推門進來時,屋内靜得怪異,“喲,這麼嚴肅呢?”

冷寒凝看見陸汀白,又快又準地扔出一壇酒,情緒抛高地對着陸汀白挑釁說:“喝一杯。”

“行啊。”陸汀白一把接住酒壇,挨着冷寒凝落座,說:“良辰美景,你們怎麼不出去瞧一瞧?”

“那你呢?”冷寒凝似乎已經整理好情緒,又恢複到平日的懶怠模樣,“固禾公主是特意為你回來的吧,我還以為你今夜就陪着她了。細細想來,你們少時相識,至今已有十載了?真是難得……可惜你要走了,以後你們想見面就更難了。”

“你操心挺多。”陸汀白毫不客氣地搶走冷寒凝手裡的酒,末了瞥了一眼端兆年。

端兆年輕描淡寫地扒拉着眼前的下酒菜,眼睛也不擡。

不知怎地,陸汀白選擇岔開了話題,說:“我今日在東市聽聞愈風談又被貶了,他這次又是因為哪樁事在皇上耳邊嘤嘤嗡嗡了?”

“你這幾日不上朝,還真是錯過了一些好戲。”冷寒凝緊接着說:“成考的劉博病逝,其子劉總之自立留後,并上疏要求朝廷下達新任節度使任命狀,還在奏疏上言辭鑿鑿自己上任是成考衆将民心所向,此舉無疑是在挑戰天子聖威。皇上近來吃了幾計勝戰,信心大增,正是大展宏圖之時,豈能忍受劉總之這般目中無人的挑釁?自然是一氣之下,否定了劉總之的奏疏,稱其若是不從,勢必要出兵讨伐成考。哪知愈風談聽到後,趁着翰林院議事之際,狂口直言'皇上錯了',為此還配合着羅列了幾大問題錯處,把皇上氣得臉都綠了。”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李正被劉總之氣過以後,很快便恢複了冷靜,又加上鐘元期在旁輔佐,挨着夜色給李正分析得明明白白。

鐘元期說:“成考内外勢力交錯複雜,且長期割據一方,底下将士和百姓斥離朝廷已久,軍心、民心必然是劉總之大于朝廷。再者,一旦朝廷否定成考父死子繼的世襲做法,根本上也是動搖了河淄、幽龍的節度使繼承權,反而會令朔北團結一體,共同對抗朝廷。另,眼下朝廷初有穩固之勢,更不宜輕啟戰事。要戰,須得先除内憂,再去外患。”

李正聽出輕重,點頭理智道:“鐘中書言到深處,朕可以允許劉總之接任成考節度使,隻是他嚣張過甚,朕擔心輕易依了他,諸藩王因此看輕朝廷,這不利于立威。總得要有法子,好生制衡這種情況才行。”

鐘元期心裡頗為欣慰,覺得曾經那個一問三不知的新皇,逐漸有了一國之君的姿态。

心思回籠後,鐘元期說:“劉總之好大喜功,吃軟不吃硬。劉博在時,劉家父子時有口舌之争,因劉總之常被人拿與劉博比較。劉總之此次敢如此上奏,說明他迫切需要朝廷的認可。臣記得天景帝時,劉博初任留後,接連上了幾次折子才讨到了先帝下達的成考節度使诏命。皇上若能及時給到劉總之任命诏,顯而易見擡高了他如今的地位,他高興了,皇上亦可間接提出讓成考向朝廷繳稅,由朝廷任命成考官吏的要求。”

李正反而皺緊眉頭,“若劉總之不從,豈不是讓朝廷多了興兵的理由?”

“正是。”鐘元期說:“所以需要皇上派人私下與劉總之通說,切忌以朝廷的名義,應當是個人名義,借以假意透露聖心的目的去點醒劉總之。即便最後無法魚與熊掌兼得,得一項也是很好。”

成考是朔北三鎮中還算聽話朝廷的,即使每年不上交賦稅,仍會主動向朝廷朝貢,是以鐘元期不期盼劉總之會依言繳稅,更在意成考之後的官吏備位人選。

當然,這也是今晚權竹笙出現在冷寒凝面前的原因。

“攻心計,劉總之想不應也不行。”李正愉悅地說:“如此一來,既不會折了朝廷威嚴,也足夠彰顯朝廷容人的氣度。”

翌日,興緻頗高的李正滿面春風地踏進翰林院,議事的過程也相當融洽,直到耿直的愈風談當衆指出李正的錯處,一句又一句,直直戳往李正的肺管子。

又羞又氣的李正憤然甩袖離去,接踵而至的是一紙有關愈風談貶黜的皇诏。

“愈風談膽子真是大啊。”冷寒凝回憶着愈風談當日之舉,忍不住感慨道。

“他這是第三回被貶了?”陸汀白晃着酒壇子,說:“看來愈風澈暫時沒空盯着我了。”

冷寒凝說:“聽說第三回被貶的人,都會被默認再也回不來京城。想來愈尚書這次得廢一番功夫好生打點愈風談的後邊事,否則再被扔到哪個旮旯角去,愈風談就真隻能聽天由命了。”

端兆年突發奇想地插了句話,“愈尚書不會是為了哥哥才當官的吧。”

冷寒凝蓦地扯出笑。

陸汀白接上話說:“不全是,升官倒是真為了愈風談才升的如此快。愈風談是大姓出生,第一回被貶到塗嶺時,那兒窮鄉僻壤,他吃不慣這種苦,隔三差五就羅一沓家書寄予愈風澈,整頁整頁都在訴苦。愈家那時恰逢卷入嫡庶之争,無暇顧及愈風談,愈風澈又隻是區區狄州判佐,在愈風談一事上更是力不從心。”

“愈風澈欲辯無門,但也清楚明白,以愈風談的氣性,日後還會犯下大錯。從那開始,愈風澈便一路奮起急追,從狄州判佐,到侍禦史,度支郎中,澹河刺史,再到如今的官至刑部尚書。”

說罷陸汀白等着端兆年對此發表看法,端兆年卻輕輕笑了。

那笑容灼灼,春意盎然,豔色難消。

陸汀白心旌跌宕,忽覺有什麼在悄然變化。

冷寒凝卻在一旁感慨起來,“說實話,還真有點舍不得愈風談。”畢竟有愈風談在,好歹隔幾日便能聽到一樁趣事。

端兆年聽冷寒凝這麼說,不動聲色地回憶起姜非阙說過的話。

冷寒凝近來常寵幸一名叫迎溪的少年。

“男風嗎?”端兆年狐疑地看了冷寒凝一眼,“……你倆差輩分了吧。”

冷寒凝始料未及事情的發展,驟然驚恐,一口酒噴上了陸汀白俊俏的臉,長眼的人都能看出陸汀白的臉拉得有多黑。

冷寒凝抱歉似地朝陸汀白打哈哈,心裡已經做好了随時逃跑的準備。他忍不住瞪了眼端兆年,然而被瞪的人視若無睹,一臉人畜無害。

陸汀白也跟着掃向罪魁禍首。

端兆年同樣用眼神回敬他,且說:“這可與我無關。”

陸汀白直接氣笑了,無奈退出去洗了把臉。等再回來時,端兆年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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