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得意，”陸汀白嘴欠地說：“能氣到二叔，我這是惬意。老實說，二叔你不放心我活着，又不能明目張膽動我，遮遮掩掩的，我還真有點替你難受。”

陸成越臉色沉得可怕，隐隐有拔刀的沖動。

“二叔可不能沖動，”陸汀白解釋說：“否則下回我見着阿翁，就不陪你演叔侄和睦這出戲了。我還要告訴阿翁，你又在騙他，并且要殺我。”

“我騙，我騙什麼了？你這臭小子！”陸成越氣急，揮着的馬鞭就這麼直接地擦過陸汀白的臉，刮出了一條不大不小的血痕。陸成越原以為他會避開，卻沒有，兩人就這麼僵持了片刻，陸成越突然說：“你爹當年便是像你這般有種，才讓陸家淪落成如今的陸家。你們父子，真是令人作嘔。”

“什麼意思？”陸汀白變了臉色。

“你真可憐，沒有人肯告訴你真相，連我也不被允許。”陸成越語氣嘲諷，又冷冷地甩出一句話，“我不會善罷甘休的，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欠下的，通通讨回來！”

馬屁股挨了一鞭，蹿出去的同時撲起一陣風沙。陸汀白沉然地站立在那裡，看着陸成越的背影消失在盡頭，天邊的微光照不到他的臉上。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反複串聯着所有知道的信息，直至很久之後，才抱起頭盔往回走。

＊＊＊

梁時沅在軍帳前等到了陸汀白，并透露說即将前往南滕的打算。隔天一到，陸汀白便先去拜見了譚侍軒，哪知莫名遭受了對方前所未有的注視。

“好些年沒見，你個子都蹿這麼高了。”譚侍軒躺在床上唏噓着，繼而又面色凝重道：“你先前也沒這麼秀氣啊，我們家阿沅可是喜歡壯實一點的，你這樣可不太行。”

陸汀白依言盯了自己兩秒，有些摸不着頭腦地回答：“難怪她同少書這麼交好，我确實沒注意到這點，沒想到梁時沅是這麼看人交往的。”

“你也别擔心，”譚侍軒偏頭的動作維持太久，脖子僵硬得難受，流露出的表情也顯得有點怪異，“你倆之間，我還是看好你一點，也就一點點。”

“哦。”陸汀白面對着一張詭異的臉，壓根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心裡頓覺發毛，隻好牛頭不對馬嘴地亂答。待他遲鈍地反應過來時，他同梁時沅已經借道往南滕走了。

“所以說，定城侯是着急你的婚事。”陸汀白又有些不解，“可這事是怎麼扯上我的，我們之間有好到讓人誤會的程度？”

“沒有，幾年都見不了一回。”梁時沅坦率地說：“老爹是看我一個人太辛苦，他如今年紀也大了，幫不了我多久。他就是擔心。”

“你跟權少書，”陸汀白猶豫了一下，遂說：“也算良配。”

“他能嫁我麼？”梁時沅看陸汀白明顯被驚住，一時半會沒有接話的意思，便望着前邊自道：“我不可能離開定泉，自然沒有婚嫁的打算。”

後半段路兩人沒再搭話，準備在樾州邊界分道時，恰巧碰見了疾馬而來的權少書，三人順理成章地落點在樾州。

于是，端兆年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待了三人，當然接待方式隻有茶水，甚至連點心都沒有。

梁時沅摸了摸幹癟的肚子，說：“說了這麼久，肚子都餓了，有什麼吃的沒？”

“等開飯吧。”端兆年轉而看向姜非阙，姜非阙立馬道：“酉時開飯。”

“那還有一會。”梁時沅估摸着時辰，還是說：“拿點可以墊肚子的點心吧。”

“忍着吧，府裡最近節約開支，點心廚子遣走了，這會其他廚子忙着備飯，多半沒空。”端兆年語氣不鹹不淡。

“挺慘。”梁時沅遺憾地歎口氣，轉頭就對着權少書說：“明日我還是跟你走。”

權少書來這的目的本就是确認端兆年的安全，這會見她安然無恙，自然想着越快回去越好，于是他說：“今晚就走，飛絮還替我頂在前面，你來了正好替我去打掉危戍的後方辎重，反正這事你也經常幹。”

梁時沅聽罷眼裡一亮，“行啊，老規矩，赢了糧草歸我，我此行是帶着老爹的任務來的。”

權少書不在乎地說：“随你便。”

那邊兩人講得火熱，陸汀白總算找到了說話的空檔，于是偏頭問端兆年：“受傷了？”

端兆年回他，“小傷，躺了幾天好得差不多了。”

陸汀白莫名看了她一眼，說：“撒謊。”

“那你還問。”端兆年換走話題，說：“滾還在我這。”

陸汀白微挑眉頭，順着她說：“它就在這，我不打算帶走。”

此言一出，權少書和梁時沅同時看向陸汀白。

“……”陸汀白平白咳了聲，問：“這麼盯着我作甚？有話直說。”

權少書說：“你不是最寶貝滾？你可從來都不讓我碰，這回送人是挺爽快的。”

端兆年惡趣味地跟着看戲。

陸汀白無奈，但總歸是理直氣壯的，對着權少書道：“我不讓你接近的麼？是滾嫌棄你。”

權少書瞧了眼端兆年，冷酷地說：“你倒是挺受歡迎。”

陸汀白喝茶的動作不自覺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