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
等她回去,得好好查查今日是誰害她!
“多謝殿下。”顧雁擡首起身。方才跪了半晌,猛一起身,腰骨深處炸開一股尖銳的疼,她渾身一僵,連忙偻背扶腰。
疼疼疼……動不了……
她皺着眉頭,用力揉着後腰,痛楚終于緩解些許。再擡頭,她才發現,衛柏一直站在窗邊注視自己。
屋裡所有人都在看她。
顧雁面色一窘,忙朝衛柏颔首一禮:“民女告退。”
他輕輕點頭。顧雁轉身邁步,但因腰疼,隻能慢行。嚴都尉招手讓其他宿衛過來,拎走他原本拎的傭書人,然後走在顧雁身旁,并不催促。
“叔仁,”背後的衛柏忽然開口。
嚴義停步回身,俯首聽命。
“你駕車送容娘回宅。另外,查清此事真相,再報于孤。”
“是。”
顧雁倏爾睜大眼,穎王要調查這樁倒黴事了?她忙回頭看向衛柏。他已轉頭望着窗外,手中卷着書冊,不知在想什麼。
“謝……”她欲再拜。
“不必跪了。”衛柏看着窗外搖曳的枝葉說道。
“……殿下,”顧雁從善如流地站穩,再次颔首一禮。
衛柏沒再說話。
“請。”嚴義擡手示意。
顧雁輕輕點頭,跟他走向門外。
餘下一衆士人瞠目結舌,目送二人出門。唯獨程二公子久久盯着顧雁背影,眼中似要迸出惱恨的火星子。
——
一炷香後。
寬敞的車廂裡,顧雁靠窗而坐,揉着腰,無奈看着身邊一叢桂枝。
這嚴都尉也是有勁兒,往樹下一站,擡手便折斷了三尺長、握拳粗的桂枝。方才她上車抱着,枝條被車門擋住都沒法進,又才卧放在車裡。别人折桂都是細細一枝,拿着聞香。她倒好,抱着這般粗一根,跟挖了棵樹似的,拿回去都沒地放,看着都發愁。
不過,桂枝樹葉繁茂,金花簇簇,香氣填滿車廂,她仿佛坐進香海,聞着聞着,腰疼都消減了許多。
顧雁籲了口氣。
那厮還說晦氣,她今日才晦氣好麼!
天天伏案抄書,落下腰疼的毛病,早上平白無故被拉去跪了那麼久,弄得腰疼複發,煩死了!幸好安然無恙回來了,不耽誤與張娘子的約定。
想到這,顧雁擡聲道:“嚴都尉,勞煩駛往南市的百戲館。”
“嗯。”嚴義揚鞭催馬。
這是穎王的備用車駕,平時放在木樨池園林,有專人照看。眼下駕車之人是神鸮營嚴都尉,乃穎王身邊宿衛營的統領。顧雁坐在車裡,隻覺渾身都不自在,隻好轉頭看景。
窗外,一塊木牌懸于車頂,随着車輪前行搖晃着。牌上刻有一個古拙蒼勁的衛字。
與穎軍軍旗上的衛字一樣。
如河砂般沉在心底的往事,忽被猛然掀起,将心髒狠狠一刺。
顧雁盯着那個衛字,眸中煩躁散盡,隻餘塵沙翻覆,久久不歇。
許久,馬車終于來到南市附近。
街上人頭攢動,擠擠攘攘。一條長隊從百戲館門口延伸到臨街。顧雁請嚴義提前靠邊停車。她剛想下車告辭,他卻說也要到百戲館辦事。顧雁隻得按下疑惑,與他同行。
百戲館剛打開大門,門口長隊緩緩前移。兩人随人流進入館門。顧雁沒去戲台前,隻對小厮道:“我找張娘子。”
“容娘來啦!張娘子在後院等你呢!”小厮剛綻開笑意,便見一名黑壯軍士舉起神鸮營令牌,投來一道冷厲目光:“找你家管事。”
小厮渾身一凜,笑意瞬間凝固:“張、張娘子在後院。”
“帶路。”嚴義沉聲道。小厮回過神,連忙躬身引路。
顧雁更奇了,難道百戲館惹上了麻煩?還沒多想,那兩人已走遠,她連忙跟上。
後院。
正在算賬的張娘子接到通報,趕緊出門見禮。頂着神鸮營都尉的兇狠目光,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嚴義問道:“戲館近來聞名的《狐姬夜遊》,我要買下文稿帶走,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