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好被子,宋雲州把布瑞德摟得緊了些。
“晚安。”
雖然仍舊沒有任何回應,但這兩個字有了落點,終于不再是自言自語。
窗外風雨大作,狂風摧襲萬物,神殿周邊生長的花叢抵抗不住風勢,一瓣雛菊花瓣被吹落。
纖細脆弱的白色花瓣被風裹挾揚起,穿越雨幕,飄飛到神殿三樓唯一拉上窗簾的那扇窗前,詭異地停駐在半空,任憑風吹雨打都未動搖分毫。
雛菊花瓣隐于黑暗,直到一道閃電在它背後亮起,将狀似一隻眼睛的陰影投在淡色的窗簾上。
閃電消逝,驚雷再起,花瓣遁入夜色,無迹可尋。
神殿旁,一朵又一朵雛菊舒展開完好無缺的花瓣,迎接暴雨的沖刷。
暴雨足足持續了一整夜,天将明時才停下。
宋雲州在生物鐘的作用下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敞着肚皮的黃黑色毛球。
宋雲州想都沒想,伸手摟過還在呼呼大睡的布瑞德,結結實實在它耳邊親了一口,成功叫醒了它。
布瑞德迷迷糊糊看了宋雲州一眼,又主動往他身邊扭了扭,張嘴打了個哈欠。
宋雲州清醒了一下,這時才發現他竟然躺在床上,可能是坐着睡的時候不小心側倒了下來,還好床足夠大,沒讓他直接摔在地上。
布瑞德好端端地睡在他枕邊,預想中的掃堂腿并沒有出現。
宋雲州捏了下布瑞德的側臉,輕松笑道:“起床吧,吃完早飯一起出去玩啦。”
說完他利落地翻身下床,推開窗深吸一口雨後清晨的清新空氣,打眼就望見了神殿前的那片湖泊。
遠方青山因暴雨洗禮更顯蒼翠,綠意醉人,将湛藍湖泊映襯得越加淨透澄澈。
宋雲州這兩天一直在忙布瑞德的事,他幾乎都把這片湖忘記了。
他轉身要去衛生間洗漱,卻看到布瑞德還躺在床上,一直沒挪窩兒。
宋雲州起先以為布瑞德在賴床,打算就這麼由着它,同時還驚訝這種事情在老虎界中也存在,但細看它兩眼,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布瑞德偏頭朝向宋雲州,琥珀色圓眼睛直直黏在他身上。
見宋雲州終于注意到它,布瑞德立刻動動眼珠,往下瞄了瞄,馬上又再次擡眼看向宋雲州,身後的長尾巴緩慢地左右掃着床單。
宋雲州愣了一下,很快看明白了布瑞德無聲中的瘋狂暗示。
他旋即失笑,快走幾步返回床上,俯身趴到布瑞德身邊。
“昨天的事還記着呢?”
宋雲州的聲音帶着剛起床的略微嘶啞,又含了笑意,很是動聽。
他手心覆上布瑞德白底黑紋的溫熱小肚皮,或打着圈揉動,或來回平移撫摸。
布瑞德的肚皮軟綿彈韌,手感極好,像磁鐵一樣散發強勁吸引力,似是要把宋雲州的手永遠陷在上面。
布瑞德胸口的毛大部分都是純白色,隻在脖頸處出現明顯的一左一右兩道黑紋,猶如穿了件質地考究的黑領口白襯衫。
宋雲州看得心癢,于是從它胸口往下捋至腹部,布瑞德舒爽得搖頭擺尾,前肢和後腿分别向前後盡力伸展,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摸了半天,宋雲州猶覺不過瘾,幹脆将臉輕輕埋進布瑞德肚皮的軟毛裡,大口吸了起來。
過了半晌,吸貓的和被吸的才都神清氣爽地真正起床。
吃完早飯,宋雲州和布瑞德改換遊玩陣地,繞到神殿前方向湖邊走去。
湖泊看似不遠,實則走起來還是離神殿有一段距離。
神殿所處地勢較為平緩,但和湖泊之間隔了一道十數米高的斷崖。
沿神殿正前方的大道直行,是一片十分開闊的長方形空地,同樣使用純白石料鋪地。
空地盡頭正與斷崖相接,邊緣處卻沒有修建任何防護欄杆。
宋雲州怕布瑞德亂跑出危險,抱着它經過這裡,拐入空地一側向下的台階。
想抵達湖泊,要從這裡走山路下去。
山路蜿蜒曲折,甚至還繞道至旁邊的另一座山才通向湖畔,但因全部修成了石闆路和台階,走起來并不費力。
大約半個小時後,宋雲州和布瑞德終于繞出林間小路,壯美的藍色湖泊波紋輕蕩,在他們眼前完整鋪展開來。
恰有一縷湖風拂面,宋雲州感受着涼爽,獲得獎勵般深吸了一口,卻不由愣怔。
他疑惑地快步走到湖邊,伸手掬了一捧水,湊在鼻端仔細聞了聞,果然和剛才在風中聞到的一樣。
——是一股屬于海水的腥鹹味道。
宋雲州驚奇自語:“這居然是一個鹹水湖?”
“血湖之水來自于海,自然是鹹的。”清泠泠的女聲自宋雲州背後蓦然響起。
宋雲州一驚,立刻松了手回身看去,隻見一位身穿淡黃色連衣裙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
伴随少女的說話聲,一陣淺淡的花草清香鑽入宋雲州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