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之裕身上醒來的次數太多,甯遂本人都習以為常了。楚河漢界尚且分明時,因為床太小,甯遂怕關之裕覺得擠,都是盡可能遠離他睡在床邊邊上,但是單人床也就那麼大,越往床邊躺越容易掉下去,那陣子甯遂睡得不算太好。
現在倆人抱在一起睡在床中央,倒是不用擔心從床上滾下去了。關之裕睡覺時一動不動,身上熱熱的,還有一層薄肌,簡直是完美的抱枕。
“抱枕”關掉鬧鐘,捏捏他後頸叫他起床,甯遂已經對自己半個身子壓在關之裕身上這件事見怪不怪,他坐起來揉揉眼,意外發現窗外一片雪白。
下雪了。
甯遂不算喜歡雪天,雪路太滑,很容易摔倒,食客踩着雪進店還會把地闆踩髒,甯遂要多花很多時間在擦地上。但雪還在下,天地素白,傳遞着獨屬于自然的靜谧平和,看着窗外紛紛揚揚的雪,甯遂不由得低聲感慨:“好想堆雪人。”
關之裕出門的動作頓住,回頭看了看甯遂,甯遂很快繼續說道:“不過沒時間,要是在過年的時候下雪就好了。”
早上的時間很緊,晚上下班回來又太晚,甯遂總不能摸黑堆雪人,他對雪的唯一一點期望隻能擱置。甯遂轉身,關之裕還在卧室門口站着,甯遂歪歪頭,在他腰上推了一把。
“去洗漱啊。”
雪下了一天,甯遂在飯館和小賣部門前鏟了好幾次雪,又擦了十幾次飯館地闆,太陽慢慢落山,雪也終于停止。雪夜出門的人不多,飯館生意不算好,柳韻和廖華都坐在前廳玩手機,看看時間,現在才剛八點。
柳韻讓甯遂提前下班回家,并反複叮囑他慢慢走路。不用柳韻提醒,白天甯遂坐在櫃台後,少說看到六個人在店門前滑倒,他也知道外面的雪有多“危險”。
這麼大的雪,繁華街區尚且沒那麼快清理道路,城中村的情況隻會更糟。松軟的白色雪堆和被踩成灰黑色的雪像遊戲道具一樣随機刷新,甯遂感覺自己在玩跳格子,他挑着幹淨的雪踩,走回家的用時比往常多了十分鐘。
家附近的路燈本就昏暗,蓋了一層積雪就更不亮了,居民樓和道路遠遠看去隻是糊成一片的黑色和白色的色塊,甯遂走到家樓下,才看清樓門前立着的白色色塊是什麼。
一個圓墩墩胖乎乎的雪人。
雪人到他胸部,這放在雪人屆也是難得的高個子,它腦袋圓圓大大的,可能是因為找不到适配的眼睛,隻有兩個小紐扣眼,看起來像被簡化五官的□□人,莫名顯得很呆。
雪人的身體被刻出一條深深的領帶,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用手指一點點勾出來的,細長的字母N。
昏暗的燈光下,雪人呆呆笑着,面朝甯遂來的方向。
甯遂繞着它看了又看,不時用手戳戳摸摸,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和雪人一樣在傻笑。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可能是因為手指被凍得僵硬,也可能是低溫下手機反應不靈敏,甯遂按了好幾次鎖屏才把手機解鎖,他給雪人拍了張大頭照,又後退幾步半蹲着拍了張全身照。
把兩張照片來回翻看幾遍,甯遂又走過去,換着角度拍了好幾張,最後彎腰湊在那顆圓腦袋旁邊,自拍一張合照。
甯遂把手機往兜裡揣,急急忙忙邁開腿往樓上跑,匆忙之間手機根本就沒放進去,他也顧不上這些,在沒有燈照亮的樓道裡兩節兩節樓梯向上爬。
他們租的房子在五樓,甯遂剛拐到四樓,漆黑的樓道突然亮了。
這棟樓的感應燈壞了好幾個月,甯遂跑得急,發出的聲音也大,每一層的感應燈都像死了一樣毫無反應,隻有五樓的燈亮着,把隐于夜色的老破小帶回現代文明世界。
甯遂幾乎是蹦跳着爬完最後一層樓,鑰匙都捅了好幾次才對準匙孔,開了鎖他就跳進門内,還未出聲,關之裕因為開門的動靜看過來,擡起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關老師,這道圓錐曲線我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