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進了城,明雁書比方才更緊張了,纖長的睫毛顫動,翻動着書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而張肇則放下心來,隻覺得任務幾乎可以說是圓滿完成了。這下郡主再想要掀起簾子看,他也不阻止了。
明雁書望着城中一片安居樂業,百姓來來往往,雖然并沒有京中早年那樣的歌舞升平,卻已讓她感到恍如隔世。
隻不過……明雁書黛眉微蹙,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張大人,都道江南水鄉,前朝皇帝重金修繕了運河。為何這一路上卻不見河道呢?”
就連這路邊的建築,瞧着也不如書中描寫的那般。
張肇駕車的手一抖。
“這個……卑職不知。”
難不成是書中寫的比較誇張?明雁書雖然愛看書,卻也知道百聞不如一見。她沒有再為難張肇,轉頭仔細打量起車外的景色。
平春心思更簡單。她見馬車在大街小巷穿梭,便問:“張大人,咱們現在是直接去找郡馬爺嗎?”
張肇答得含含糊糊,卻還記得蘇晉衍吩咐過要等他親自來迎接郡主才行,于是聽到平春的問題後,連忙轉移話題。
“不不不,咱們先去公館。蘇大人說了,要親自來迎接殿下。”
本以為明雁書聽了會高興,沒想到她聽完,卻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出門前,父母和兄長都叮囑過她,關鍵時期,切不可張揚任性。一定要低調,低調!一路上,明雁書對這句話也深有感觸。若是讓蘇晉衍大張旗鼓跑去迎接,那她不是要被城裡的百姓厭煩死了?
“可是——”
明雁書态度堅決,“張大人聽我的就好。我保證,蘇大人不會怪罪的。”
張肇話被堵上,瞧着躲躲閃閃的。
見張肇反應奇怪,明雁書不禁關心道:“張大人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嗎?”
明雁書格外體貼,卻不知張肇左右為難。他生怕郡主懷疑,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難道郡主想要免了繁文缛節,他還要說不?
情急之下,張肇隻能把困難留給刺史大人,駕着馬車就朝刺史府來了。
“殿下,我們到了……”
刺史府前,張肇停了馬車。他将闆凳放好後,就心虛地垂着頭,站在一旁。
明雁書提着裙子,平春扶着她下了馬車。
眼前的青磚府邸高大,門前蹲着兩尊石獅子,兩邊載着郁郁蔥蔥的梧桐樹和……桔樹?明雁書一愣,倒是極少見府門前載桔樹的。這樣一來,倒是顯得這府邸平易近人了許多。
她的目光繼續向上,微微擡頭,就見門楣上懸挂着一塊巨大的匾額。
陽光下,“刺史府”三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刺史府。
明雁書心中的怪異之感一下子達到了頂峰。她怎麼不記得,蘇晉衍擔任的是刺史一職呢?
雙眼稍怔,明雁書面上露出迷茫。
她朝府中望去,正不知該不該進去時,府中忽然飛出一人。
與其說是“飛出”,倒不如說是被踹出來的。
他摔在地上,身子不穩,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
平春文夏下意識将明雁書護在身後。
被踹出來的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燕王的使者。
“蘇晉衍!你,你不識好歹!”
他趴在地上,掙紮着擡起手,痛心疾首指着蘇晉衍。
蘇晉衍收回腳,知道自己沒下狠手,卻看到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隻有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他冷笑,“你還有話要說嗎?”
使者見他一邊說着一邊拔出身邊随從的刀,那刀在陽光下寒光凜凜,頓時噤了聲,頭一歪,直接趴在地上裝死。
一切發生得極快,明雁書在一旁,整個人都傻了。
她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她随着那使者中氣十足的指控,看到了院子中間的人。
他提着刀,微微揚着下巴,滿臉不屑。
提着刀的人!
是她的未婚夫!
蘇晉衍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敏感地轉頭朝那目光的方向看去,就見自己未來的娘子一雙漂亮的水眸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與他的眼神對上,她似乎吓了一跳,水光潋滟泛起波瀾。
她穿着棉布衣裙,青絲隻用木簪與絲帶固定,卻更接近記憶中,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時隔許久,他終于又見到了她。
蘇晉衍率先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