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被設在秦府後花園,與大門還有些距離。
秦老還沒有完全适應假肢,于是老夫人命人先将秦老擡到宴會入座,這才領着王爺和梁憶之入園。
眼見賓客陸陸續續的到齊,宴會也随之正式開始。
其實算算時間,秦老并未在大門處待多久,所以大部分賓客并不知道秦老已經可以起身站立。
有心的也隻是耳聞斷腿的秦老被治好了,至于恢複到什麼程度便不得而知。
所以今日這答謝宴高朋滿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秦老到底恢複到何種程度。
在衆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下,秦老由家丁攙扶着緩緩站起身,舉起酒杯,高聲緻詞。
“今日各位賞臉來老夫的宴會,老夫不勝感激,先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從秦老站起身的那一刻,宴會之上發出一陣驚呼聲。
誰能想到被惡狗生生咬斷了小腿的秦老居然奇迹般的站了起來。
“天哪,這......這是怎麼辦到的?”一位夫人用手帕捂着嘴,尖聲說道。
一旁有人答道:“聽說是襄王找來的神醫治好了秦老。”
這時就有人提出質疑,“可就算是再世華佗也做不到讓人枯骨生肌,更何況是生骨呢?”
那人被問住,遲疑半晌,憋出一句,“那誰知道呢,我也是聽說。”
秦老站在高位,看着下面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心中更是開懷。
爽!
放做以前,别說是旁人,就是自己聽聞此事也隻會不屑地道一句信口雌黃。
可現在作為親臨者,那種感覺簡直無以言表。
回想先前那半年,自己終日隻能躺在床上,口渴時想要喝杯水都困難,更别說洗漱如廁這些簡單的事。
自己隻能像個廢人般等着人來照顧,更難過的是每每家人和親朋惋惜又難過的眼神,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已是個無用的廢人。
曾經德高望重的大儒,如今隻能像條老狗般窩在盈尺之地,他想要離開,可每每都被人救起,那種感覺他再也不想感受。
幸好他得老天垂憐,王爺找來了梁姑娘,也幸好他當時選擇相信梁姑娘,不然就沒有今日重生的他。
有時他都在想,這梁姑娘莫不是老天看在他一生行善,派來可憐他的神仙。
這般想着,秦老舉起酒杯朝着梁憶之鄭重一拜。
“老夫能有今日,多虧了梁姑娘,請姑娘受老夫一拜。”
梁憶之見狀拿起面前的酒杯向秦老示意,兩人一飲而盡。
再放下酒杯,梁憶之敏銳的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幾道探究的目光。
這些目光太過明目張膽,梁憶之隻覺渾身不自在,看這裡也不是看哪裡也不是。
一旁的元鶴安看出她的不自在,出聲提醒道:“花園有處偏僻的涼亭,你要是不習慣這場面可以過去待一會兒。”
聞言,梁憶之詫異的回頭望去,隻見元鶴安悠悠的喝着杯中的酒,眼睛擡都未擡起,仿佛不是在和她說話。
一時,一股莫名的火氣從她的胸腔直逼腦頂。
你不開心陰陽我作甚?
哐當一聲撂下酒杯,忿忿說道:“你今天一直陰陽怪氣的,是什麼意思?”
因為梁憶之撂下酒杯的動靜不小,不少賓客紛紛朝兩人處瞧來。
受不了被人如此圍觀,梁憶之也不等他回答,當即郁悶的起身去尋他說的那處涼亭。
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跟了上來。
梁憶之隻顧着生氣,在花園裡胡亂走着,根本沒心思看涼亭在哪裡,直到走過了也沒有發現。
“姑娘不是在找這涼亭嗎?”一道輕靈的嗓音突然響起。
好熟悉的聲音,梁憶之回頭,果然是汪玉芙,此時她正站在涼亭外看着自己。
現在的她不似先前在秦府大門時表現出的乖順婉約,冷冷的眼神怎麼看都是來者不善。
梁憶之思考了一下,還是輕笑一聲,答道:“原來在這兒,我都沒注意到。”
說着便往涼亭去了。
快到汪玉芙跟前時,她又停下腳步,問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找這涼亭?”
哪知汪玉芙聽完掩唇笑了起來,動聽的嗓音在空氣中彌漫,可這笑聲怎麼聽都覺得不舒服。
“别笑了,好好的姑娘笑的這麼難聽做什麼。”
梁憶之本意隻是想讓汪玉芙别笑了,可還在生悶氣,說出的話就難聽了些。
話音剛落,眼前的少女突然瞪大雙眼,惡狠狠的看向她。
那眼神要是能化作實體的刀,那她身上恐怕已經千瘡百孔,盡是窟窿了。
梁憶之慌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話說的重了些,你别往心裡去,是我的問題。”
哪知汪玉芙并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問,我怎麼知道你在找這涼亭?那是因為我看到王爺和你說了什麼,你起身便往這邊來了,我猜是王爺告訴你這亭子的吧?”
聽到這裡,梁憶之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人家了,剛想再道歉,就聽到汪玉芙繼續說道。
“秦老喜歡設宴,王爺作為秦老的學生,偶爾也會參加,隻是他不喜交際,所以每每設宴都是匆匆露一面便躲在這涼亭圖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