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敲定了,那還是先去見見布魯斯吧。”我對迪克道。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默默地待在那不吭聲。
“你悄悄告訴姑姑,當真沒和布魯斯鬧别扭嗎?”我的喉嚨開始瘙癢起來,止不住地擔心道。
怎麼孩子這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布魯斯到底又偷偷背着我幹了什麼惹人孩子生氣的事。
迪克看着我,靜靜地,沒說話,如水洗的藍眸濕漉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背上冒出冷汗,在那一瞬間,他看起來飄忽而又渺遠,我不确定他想要什麼。
我有點害怕我的孩子出什麼事。
他隻是又搖了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語氣像是在撒嬌,又是在挽留,“艾琳……姑姑,能不能先和我待一會兒,再去找布魯斯。”
他看向我,好看的藍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某種大型犬。
果然,布魯斯之前不喜歡陪孩子是會遭報應的,看看,人孩子好不容易請假回來一趟都不想看他。
也是,布魯斯多煩心,他甚至比迪克都難帶。
“那就等一會兒再去找布魯斯吧,”我應了下來,“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
左右布魯斯都是個大活人,早點看他晚點看他又沒什麼區别,還是可愛侄子的心情更重要,我在心中權衡了片刻,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他高興地答應下來,笑的露出嘴邊小小的牙尖,又開始像往日裡叽叽喳喳起來。
怎麼又像小狗,又跟隻小鳥似的。
……
迪克講故事很有趣,青年聲音輕快,節奏也快,配着他偶爾誇張的動作,很容易把人帶進他的故事裡。
我聽的入了神,卻也沒錯過細節,“等等,你說那個人對你做了什麼?!”我打斷了迪克的繼續言語。
“他當時撲了過來?”他猶豫地望向我,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受傷了嗎?”名為不快的怒火立刻燒了起來,沸騰的思緒引爆了大腦,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布魯德海文那邊我有點關系,我去疏通一下,把你換到清閑點的崗位上。”
“不不不,不必,我是說,”他無奈道:“我當時沒有受傷,這隻是個小插曲……額,總之不必……”
他的語言系統似乎在那一瞬間出了錯,不再能言善道,可青年定定地看着我,碧藍的眼眸将未說出的話傳來:我應該尊重他的個人選擇。
被情緒灌滿的大腦頃刻間恢複了理智,“抱歉,姑姑不是想幹涉你或者怎樣,我隻是……”
我隻是下意識說出了我的想法罷了。
我确實很不滿迪克去布魯德海文做警察這件事,他這幅模樣、能力,做什麼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去外市做警察。
不着家就不必說,幹警察這一行的多危險,要是出點事怎麼辦?平日裡吃了苦怎麼辦?孩子該找誰訴委屈!
但我也知道,我剛剛說的話太想當然了。
想當然的駁斥他的理想,他的天真,想當然的将他護囿在自己的庇護下,無視他的一腔熱血,無視他的信念,他如此堅信着,如此堅持着,就是想做點什麼證明自己。
我終究還是沒有權利越過他們的自主意願,幹涉孩子的自主選擇。
于是我選擇了道歉。
但還是需要稍微抽空去考察下布魯德海文,投資一下那裡的醫療器械,順便給侄子開小竈吧,我在心中暗忖着。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他不動聲色地将這件事翻了過去。
“不過說實話,艾琳……姑姑,”他猶豫着,開了口,“即使你有時候會下意識因為擔心我想做點什麼,但隻要我拒絕了,你就會聽我的。”
他神情淡漠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猜他大概在回憶和布魯斯的某些不愉快。